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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凌初这一次砸得不轻,印象里她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,即使是在睡梦之中,那股深入骨髓的钝痛感也在不停地折磨着她。

    她还是做梦了,只是这次只梦到了言璟桓。那是久远的半年前的事了,她梦到了在古木群山里的那段日子,她慢慢喜欢上他的那段日子。

    她梦到了两个人在荒无人烟的群山中赶路,梦到了两人一起对抗巨鬣、一起在琨羽的结界中冒险,那段日子虽然幸福,但是却很幸福。

    她还梦到了两人在下山的途中遇到了那只琼鸟,当时两个人好好商讨了一番对策才战胜了它。虽然最后还是靠言璟桓的力量,但至少那一战让她发现了,自己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。

    现在,倒像极了那个时候,虽然她对现状依旧无能为力,但并没有到无计可施的地步

    还不能放弃

    “凌姑娘。”

    少年的声音来的正是时候,将凌初一点点拉回了现实。她缓缓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,眼前的景象依旧模糊,但依稀能看出言璟桓熟悉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言道友”一出声才发现,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,几乎听不清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你醒了”恢复些清明后,凌初才听出来少年的声音似乎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,沙哑得很。

    失落的少年看上去没什么精神,漂亮的桃花眼如今里写满了疲惫,眼下残留着的些许的青色,像是在体现着,他很久都没好好休息过了。这样的言璟桓现在正坐在凌初的床边,低着头凝视着她。

    “我这是”

    头还是疼得厉害,疑问虽然有很多,但她却不知道从何问起。

    “凌姑娘那日从飞行器上跌落下来后就没了意识,一直昏睡到现在,”在她发问之前,言璟桓淡淡地解释道,“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三天了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我伤得这么重”凌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“这么说来,现在是十日之约的第八天了?”

    随后渐渐浮起的是担忧,上次行动也不是没有收获,但是未知的地方还太多,还需要多加验证才能确保,可是

    不经意间,她就将脑子里的想法说了出来:“现在时间不多了”

    “这些事情都无所谓。”

    少年低沉的声音突然出现,打断了凌初原有的思绪。那声音中涵盖着太多的情感,像是胀到极点后却又瘪了气的气球,是破釜沉舟般的落寞。

    “比试的结果是输是赢都无所谓,重要的是凌姑娘你,你要是死了,我赢那宇文缪漪又有什么意义。对不起,这一切都是我的错。”

    凌初这才发现少年的眼眶红红的,眉头紧锁,委屈得要哭出来一般,她忙着安慰道:“不是的,这次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,和言道友无关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那天若不冲动的话,根本不会有这之后的事。”

    少年自嘲般的笑了笑,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“或许是因为我一直是个废物,如今心脉修好了之后有了一些小小的成就便开始得意忘形了。”

    “其实我与宇文缪漪起冲突,不仅仅是因为我一时冲动,更多的是我自以为是地觉得我一定打得过她。凌姑娘那天说得真的一点不差,若是我再多些自知之明,这会儿我们或许已经回到青玉山了,也不至于现在让凌姑娘陷入如今这种困境。”

    “不,不止这些,最开始我就该先将你送回仙界的,可我却自以为可以在完成任务的同时护住你,所以都没再多考虑就将你一起带来这池城了”

    “是我的自大造成了如今窘迫的局面”

    “凌姑娘,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印象里,言璟桓似乎从没这样自责过。少年并不是没有消极情绪,但往往是自卑与不甘心。但他这次这样因愧疚而丧失全部斗志的模样,凌初还是第一次见到。

    几天前才刚教训过剑修的冲动,凌初完全可以理解他此刻的自责,可她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。看着言璟桓越来越失落的神情,不知所措的少女抓住了他搭在腿上的手。

    “言道友,你别这样说自己,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,跟你来池城也是,跟你一同对抗缪漪也是,所以言道友没有必要指责。况,况且你现在真的变强了很多的,做事自信果决一些也是应该的!”

    临时想出来的话术似乎太苍白了一些,凌初紧张得嘴皮子都在抖。黑色皮质手套的外表冰冰凉凉,可是半截手套外裸露的肌肤却比手套更凉一些,凌初不由得握得更紧了一些,想把少年冰冷的手捂热,但却无济于事。

    “凌姑娘不必如此安慰我,这样一点也不合你的性子。”少年无奈地笑了笑,轻轻拂开了她的手,慢慢地站起了身,“我下午再去找那宇文缪漪一趟,求她把你放回去,毕竟这事和你无关。”

    少年没有任何迟疑,转身离去了,任凭凌初在后面怎么呼喊,也没有一刻的驻足。出门前少年正好与前来探望的楚未央和冯伯等人撞了个照面,然而言璟桓也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,便拔腿走出了屋外。

    “言道友!”

    这一走又不知道宇文缪漪会对他做些什么,凌初实在放心不下,挣扎着撑起大病初愈的身体,想要下床去追。然而躺了三天,肌肉还僵硬着,手臂刚撑在床沿上,身子便倒了下去。好在一旁的楚未央及时赶来扶住了她,这才稳住了身形。

    这点动作对现在的她而言实在过大,凌初累得一下子虚脱,无力地靠在楚未央的怀里。但她还是依依不舍地望着门外:“楚姑娘,赶紧去拦住言道友,别让他去。”

    “凌姑娘,你身子刚好,还是先休息一会。”楚未央强硬地把怀中的少女按回了床上,贴心地替她盖上了被子,“你看你脑门都开花了,还这么活蹦乱跳的。”

    听她这么一说,凌初才发觉原来自己的脑袋上一直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,似乎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存在感,头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痛了起来。

    她陷在枕头中,再起不能,只好求助地看向楚未央:“楚姑娘,言道友他”

    “凌姑娘,让他去吧。”楚未央说得斩钉截铁,“你受了伤,言公子一直很自责,你昏过去的这几天,他便一直守在床边没日没夜地照顾你。如今这么尽力为你争取,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些罢了。”

    凌初当然明白她的意思,言璟桓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自责,她应该顺了他的心愿的,可她自己此刻也并不比他好受到哪里去。言璟桓后悔自己带她来这么危险的地方,凌初也后悔是她自己非要跟着言璟桓来这种地方,结果到头来还拖了人后腿。

    一想到这里,凌初也不挣扎了,呆呆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着呆。一旁的檀月端来一碗粥,舀起一勺粥,轻轻吹凉后送到凌初的嘴边。三天没吃东西了,现在也着实是饿了,她坐起身,乖乖地咽下了檀月送来的粥。

    檀月的手艺也很好,粥煮得也香甜得很,让凌初隐隐想起了那日季鹤轩给她煮的那碗粥。同时也让她想起了在青玉山上,每日看着言璟桓与穆显儿亲近,但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日子。

    若跟来的不是她,而是穆显儿,或许两人早就一同战胜宇文缪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