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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温从宜看了眼时间,其实现在也没多晚,晚上八点还不到。但她下午那会儿实在被吓得不轻,这个点也有点犹豫要不要出去。

    那端的梁勘似乎是知道她在苦恼什么,打过来一个视频通话。

    温从宜看了室友们一眼,索性披了件外套去阳台那接通。

    她坐在靠着墙的凳子上,两条腿蜷起来放在凳子上,手机抵着膝盖骨,像一只乖巧的小动物。头顶的灯光略暗,照在女孩白皙饱满的额头上,能隐约看见细细的绒毛。

    梁勘那边正上了车,长达13个小时的飞行旅途让他脸色有些疲倦,眼下有了淡淡乌青。

    他额角抵着车窗,下颚线削瘦清晰。镜头里显现一截泠冽的喉骨,车外飞驰而过的路灯一簇簇遮掩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。

    在这种寂静的夜色下,男人像是不食烟火气一般。

    温从宜和他对上视线,下意识呆愣了一瞬,才本能反应般喊了句:“哥哥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天晚了就不来你那了,明天一块吃个饭。”说完,他眯着眼,仔仔细细把目光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,“你刚才说‘救你一命’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就是我们学校好像有个变态虐猫狂魔……”

    温从宜把那张帖子跟他说了一遍,简单带过了自己下午貌似和那个凶手的近距离接触事件。

    梁勘边听边揉揉眉心,蹙着额:“那只橘猫能放宿舍养?”

    “好像不能……”

    寝室里的室友们并不都能接受养猫,要是被宿管或者学生会的人一举报,她估计就得全校通报了。

    温从宜垮着脸:“但是我觉得它肯定跑得太快撞到哪了,而且现在学校里‘猫猫自危’!它还被盯上了啊!”

    被她乱攥改成语的样子逗笑,梁勘勾了勾唇角,失笑:“那你把它放我公寓养着吧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温韵岚给他买的公寓自他走后就一直闲置着,起初还说过要是温从宜和室友闹矛盾,就过去那公寓里一块住。

    长辈没考虑什么男女有别的想法,只知道兄妹俩都在一个城市,相互照应也方便。

    梁勘见她这样就猜到了:“忘记在哪了,还是你一次也没去过?”

    温从宜嘟囔:“你又不在,我过去干嘛……”

    “给你钥匙不就是让你过去的?”

    “那我、我忘了。”

    梁勘:“钥匙丢了?”

    “没!”发觉自己说得太过斩钉截铁,温从宜迟疑了下,“我待会儿找找,应该还在的。”

    他“嗯”了声,似乎是快到家了,又多问了一句:“今晚睡觉会怕吗?”

    这问的显然是下午被惊吓到的事情。

    温从宜属于那种胆子不太大的女孩,虽然偶尔爱呛口,但大部分时候在人面前总是软软乖乖的。

    个子在同龄人里也偏娇小,所以给人感觉就是很像个妹妹。被梁勘带着去朋友聚会、医院值班,大家也都是这么跟着喊她。

    温从宜抿抿嘴,要面子地摇头:“不至于不至于。”

    梁勘抬眉,淡声拖着音:“哦,我都快忘了前几年看开胸图片都吓得做噩梦哭的小女孩是谁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这话又唤醒了一些回忆。

    那年读高中常跑去他值班室学习的时候,温从宜曾经不小心看过他电脑里的存图和视频。

    本来只是误点开了一个文件夹,但那些图片全部密密麻麻呈现在温从宜眼前时,她着实是吓懵逼了。

    抽搐呕吐的病人、被切割带着黏液的肿瘤、放在托盘上的半个心脏……最触目惊心的是一个患者空落落的胸腔。

    鲜红又带着点暗黑色的洞口就这么□□裸地冲击她幼小的视觉神经。

    当天晚上回去后,温从宜就做了场噩梦,差点没产生心理阴影。

    也就是在那事之后,梁勘就把电脑里放有这类图片视频的文件夹全锁起来了,生怕她再不小心点开哪。

    温从宜撇撇嘴,自己认领:“你也说是前几年,我已经不是那个会被吓哭的小女孩了。”

    那端沉默了两秒,带着点恍然大悟的语气:“长大了啊,难怪勇气也跟着长了。”

    “对啊。”她这句接的稍稍没有底气。

    梁勘沉声笑了句,顺着夜风和微弱的电流从耳麦里穿出来,烫得温从宜心下一空。

    车到了目的地,他把视频切换成语音通话:“那要是今晚那个小女孩的勇气暂时离家出走的话,让她给哥哥打个电话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温从宜也不确定今晚会不会做噩梦,谨慎地多问了一句,“给哥哥打电话,然后呢?”

    男人气息悠长,喉结滚了滚,低笑一声:“哥哥给她讲睡前故事,把她的勇气哄回来。”

    -

    因为他刚到家,得收拾行李也得倒倒时差,温从宜也不好再占用他时间,说了句犯困结束对话。

    电话一挂断,她那股后知后觉的羞赧劲就从脖子直逼耳尖。

    不知道是因为梁勘最后那句话,还是因为他一回国就给自己打了电话。

    温从宜一天犹豫不安的情绪此刻全被不知名的情愫代替。

    其实这近一年里当然也有交流联系,只是异国恋都不知道分了多少对,更何况他们只是一对没名没份的“兄妹关系”。

    有时候打电话,温从宜甚至觉得自己只是成了他的习惯和责任,所以才会象征性地问问缺不缺钱、有没有什么难事儿。

    她心里那团焰火也终于在时间和距离的间隔上慢慢冷却,本来已经默认了这是一段无疾而终的少女暗恋。

    但一低头,温从宜瞥见了屏幕里自己的脸。她嘴角弧度往上勾起,一双俏丽的眼睛弯弯似月牙尖。

    那一刻,她突然想起来高三毕业那年看过的白日焰火。即使知道没有夜晚的好看,但她还是迫不及待地点燃、认认真真地看完。

    温从宜发呆般地咬了咬下唇瓣,指尖敲敲屏幕上的脸颊。

    所以今晚就算做噩梦,也不用害怕吧?

    反正他在。

    “从宜你跟谁打电话呢,还特意来阳台这?”推开门出来上厕所的焦恬揶揄地瞧她一眼。

    温从宜站起来,张了张嘴:“我哥。”

    另一边的徐蜜探出脑袋:“从宜你和你哥哥感情好好啊,每个月都有通话。我和我哥高二之后就不怎么亲近了。”

    厕所里的焦恬不忘回应:“对对!我小时候跟我堂哥也玩得很好,但长大之后大家就淡了,他不爱带我玩儿。”

    温从宜讪讪地笑了声,不知道怎么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