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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温从宜手里捂着那袋栗子回宿舍时,老四焦恬正在浴室唱歌,磨砂玻璃都挡不住她想上歌手节目的热情。

    而床边上的王颖颖正窝在被子里打游戏。

    王颖颖闻着香味抬头:“从宜你买栗子啦?”

    “嗯,吃吗?”温从宜抱着那袋栗子过去递给她。

    栗子味道闻着很香,又裹着冬日里令人食指大动的甜味。一打开纸袋子,香气更是争先恐后地扑出来,但温从宜一个也没尝。

    “吃!”王颖颖把手机放下,给她腾个位置,“你不是出去和家里人吃饭去了吗?怎么闷闷不乐的?”

    温从宜跟她一块剥着栗子,眼神涣散:“不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不知道啊?”王颖颖心大,有话就直接说了,“你这表情就跟失恋了差不多。”

    “嗯,我好像是失恋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温从宜吃着栗子也有点食而无味,往后仰倒在床上:“颖颖,我问你个事儿。”

    “跟你失恋有关啊?”

    她不答,只是问:“你有喜欢过人吗?”

    王颖颖想了会儿:“有啊,我记得初三那会儿特别迷恋我邻家的大哥哥。”

    “后来呢?”

    “人大四谈了个女朋友,我的初恋就是葬送在他把女朋友带回来那天。”王颖颖说着还挺伤心,陷入回忆里,“我那时候还真挺喜欢他的,但是这个秘密可能要保留一辈子了。”

    温从宜往外吐出口气,郁闷地想:或许她很快也会有那一天了吧。

    王颖颖见她那样,弱弱地猜测道:“怎么了?你喜欢的人也有女朋友了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她情绪一上头,又有点难过,“就是……他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去哪啦?”

    “美国。”

    “不回来了?”

    “回来,明年这个时候就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王颖颖不解:“那你怕什么?这不是回来还有希望的嘛!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没有。”几个室友里,和她关系最不错的缘故,温从宜直接了当地说,“他是我哥哥。”

    王颖颖差点被喉咙里的栗子卡死,猛灌了一口水,才坐起来认真打量温从宜。

    她和温从宜其实很投缘,很多兴趣爱好也一样。

    少女看着乖巧漂亮,大大方方,但不是擅长和人建立亲密关系的类型。

    这可能是离异家庭孩子的通病,缺乏安全感,也容易敏感自卑,常把自己放在一个独来独往的位置。

    王颖颖表情从不可置信到纳闷不解,最后朝温从宜抱了个拳:“是我输了!温女侠深藏不露,原来最爱边缘恋歌这口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温从宜对她这反应见怪不怪,淡声解释,“不是亲哥,算是我寄人篱下的继兄吧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大喘气吓死人!是你现在住的伯父伯母家的儿子啊……”开学时候梁父和温韵岚有送温从宜来学校,还特地请几个室友吃了饭。

    所以王颖颖很快反应过来了,“我懂了,懂了。那你这确实还挺难办的。”

    温从宜安静地眨了眨眼。

    她就知道,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暗恋,还摊上这么一层关系在里头。

    “但是他没女朋友的话,也不是不行啊。”王颖颖想了想,宽慰她道,“你这和我也没区别,就是从邻家哥哥变成了自己家的哥哥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觉得这话还是有点奇怪,王颖颖又补充道:“也不算自己家吧。你们这聚少离多的,你之前不是说过他那时候来了安清上学嘛。”

    温从宜有些挫败:“我以前以为上了大学就能开口表白了,但是他好像从来没把我考虑进异性栏里面。”

    只是妹妹,在他心里一直是妹妹。

    王颖颖很理解这种感受:“我那哥哥当时也是,不过我觉得也可能是因为我那时候确实小,才初三。但你现在不一样啊!大学生配个博士生,这很正常。”

    “是吧?明明挺正常的。”温从宜喃喃道,“那为什么不能是我?”

    王颖颖看着她这样还挺能共情,叹口气:“你这哥哥谈过恋爱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吧,他学业很忙,读博还在实习。”反正大学学两个专业已经够累了,还要忙着瞒父母,肯定没交女朋友。

    来安清这两年虽说没待在一块,但他们视频联系时,也看不出他像有女朋友的人,否则也不会拉她去挡相亲对象了。

    王颖颖咂舌:“学霸啊!那你其实挺幸运的,你看我,连机会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果然人和人是比较出来的。

    这样一比,温从宜觉得自己的情境也没太糟糕了。

    浴室里哼着歌的焦恬和门口推门进来的徐蜜同时进屋。

    徐蜜手上拎了袋栗子,朝温从宜晃晃:“温从宜,刚在楼下碰着靳北了,他问你为什么不回消息。还让我给你送栗子!”

    “喔唷。”其他两人都一脸戏谑地朝她看过来。

    靳北是同年级隔壁播音系的一男生,长得高高帅帅,从一开学就对温从宜穷追猛打。

    但温从宜对他不感冒,向来是采用“兵来将挡、水来土掩”的办法,能避则避,回应冷淡而直白。

    这会儿自然也是抽空瞥了眼手机。

    “刚才在楼下玩了会儿游戏没电了。”温从宜语气淡淡地解释,又说,“我不要他的栗子,我有一袋了。”

    -

    今年安清市的雪下得比往年早,天气一转冷,这群大学生们更想缩在被子里永久地冬眠。

    今年新年恰好是周末,安清市中心广场那照惯例有个跨年烟花汇演。室友们几个下午就被人约出去了,估计不到晚上不会回来。

    而温从宜一大早就精神恹恹,喝完一碗皮蛋粥后又躺回床上睡觉,中途收到一个视频通话。

    她皱皱眉,从被子里伸出手来看了眼备注:21级播音3班靳北。

    不明白是不是他们班上人都有社交牛逼症?

    明明平时也没聊得有多熟悉,怎么突然就能打电话了?打的还是视频!

    温从宜很注重社交距离,立刻不耐烦地把电话挂了。

    闭着眼过了两秒,又想起以前高中收到情书时,哥哥交代过不能用坏情绪对待喜欢自己的人。

    她把坏心情憋回去,老老实实打上几个字:【不太方便视频,请问是有急事吗?】

    靳北:【晚上有空吗?想约你去广场。】

    温从宜:【不好意思,身体不舒服,你找别人吧。】

    靳北:【假的吧,怎么每次找你出去玩你都有这么多借口啊?后天都放假了。】

    温从宜忍了又忍,破罐子破摔:【你就当我不想和你出去。】

    靳北:【……】

    温从宜懒得回了,她在被子里闷出一身汗,起来把空调调低了点,又喝了杯水。

    放在床上的手机在几分钟后又响了起来,估摸是靳北,她压根懒得动。那边倒也没再锲而不舍,响了十几秒就挂断了。

    等换了被汗湿的衣服再爬上床去,温从宜才注意到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是梁勘。

    几乎是不假思索的,她也没考虑现在纽约时间是多少,直接给他回拨了过去。

    那端视频很快接通,也没在屏幕里见到人。

    温从宜本来还想解释刚才在干嘛,蓦地看见镜头里一簇烟花腾空而起。

    高楼大厦之间,有枯枝作为映衬。磷磷焰火像一捧又一捧被掬着的几色鲜花,霎时到最高空蓬勃散开。画面绚烂摇曳,一响又一响的烟花往上升空,仿佛要照亮整个纽约市的时代广场。

    黑夜被压亮一阵又一阵,边上一个巨大的水晶球在发光,人群里发出欢呼。人头攒动中,举着手机的人终于露面。

    男人穿了件白色的高领毛衣,脸窄而小,五官硬朗,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在冷风中有了几分寡凉凛冽的意味。

    “一一,没出去玩?”梁勘找了间边上的咖啡店坐着,暂时隔绝了外面的欢呼声。

    温从宜爬到床上去,把手机侧着放在脸边看他:“没有。你那都快2点了啊,还在外面逛。”

    “这几天广场都有放烟花,出来玩玩。”他支着太阳穴瞧她有些红的脸,蹙眉,“生病了?”

    温从宜被他这么一问才想起摸摸自己额头,确实比平时烫了不少。

    梁勘坐直了点,开始认真地交代:“拿体温计给自己量一下。有咳嗽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温从宜温吞吞起身去拿体温计,手机在她手上变得有些晃,显得镜头也模糊不清。

    “身边没有室友?”他清朗的声音传至耳边。

    温从宜“唔”了声,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在桌上,边找体温计边摇头:“她们好像都和男朋友出去玩了。”

    男人声线有些低,透着哑哑的磁性传出来:“那你呢?”

    温从宜找着了温度计,夹在腋下,这才回答他:“我什么?”

    梁勘和她隔着屏幕遥遥对望,他这边是深夜,却因为快要到来的新年恍如白昼。

    而女孩那边明明是大下午,窗帘紧闭着,开了盏灯。

    他觉得这个话题有些突兀,索性没再聊:“没什么,天气转凉记得多穿点。”

    温从宜后知后觉他们聊到了哪,也有些恍惚,好像这是个新鲜从未提过的话题。

    准确来说,向来是她问他。

    但问题反过来,不仅是气氛奇怪了,她还有种“哥哥好像有在把她当成一个能谈恋爱的女孩看待”的感觉。

    温从宜抿了抿唇,愣是把话题扯回去:“我没有谈恋爱啊,哪来的男朋友?”

    “没有喜欢的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女孩坐在床下的桌子前,开了盏台灯。因发烧而潮红的脸蛋透着绯色,长而密的黑睫像把小刷子,无措地在眼睑扫动好几下。

    她没说话是因为不想撒谎,而梁勘貌似知道答案了。

    “量好了吗?”他岔开话,示意她把体温计拿出来。

    温从宜呼出的热气都是热腾腾的,看了眼体温计,嘴里囫囵:“低烧,还不到38摄氏度。”

    “那也不能马马虎虎,去烧个开水喝。下午没事就在宿舍好好睡一觉。”

    “好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