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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韩信刚走到长安宫正宫门,就看见大谒者石奋迎了出来,殷勤道:“臣奉了皇后旨意,特来恭迎淮阴侯。现在淮阴侯将进入宫阙掖庭,请随从人等留在外面的朝房等候,淮阴侯随臣进去赴宴就可以了。”韩信听了脸一板,呵斥道:“本侯功高,皇帝特赐带剑上朝,可以拥带左右,杀人不死,永免金铁之刑,你不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,中涓大人。”石奋一听,脸上顿时凝住了,接下来讪笑道:“既然是皇帝之命,那就听任大将军你的,请入宫!”韩信这才随石奋进入宫中,穿过甬道,只听得前面殿宇中丝竹管弦,乐声大作,也就自怪自己敏感,立刻就放松了下来。突然,前面宫门中开,无数身著铁甲,寒光凛凛的卫尉虎贲军冲了出来,日照金鳞,戈戟上新砥砺的刀刃在日色中闪耀着幽蓝的寒光。韩信反应奇快,大吼道:“淮阴侯韩信在此,敢来如此冒犯,你们是什么意思?”突然,众将士闪开一条人胡同,一位盔甲将领献身在天阶之上,冷冷宣布道:“我乃是荆王刘贾,奉了皇后之命,前来缉捕反贼韩信,速速就擒,免有刀兵之祸。”韩信顿时什么都明白了,厉声质问道:“什么皇后之命?皇后岂能缉捕朝臣?你们有皇帝诏令吗?本侯受赐免死,永不受刀剑金铁之刑,皇帝是不会杀我的。”刘贾瞬时变了脸,大吼一声:“休得废话,拿下!”虎贲军是最精锐的将士,一声令下,群狼一样扑向韩信,韩信随身有几十个随从,全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,看见韩信挥手号令痛击,一齐抽刀还击。不大一会儿,就已经纷纷夺得长兵器在手,虽然被虎贲军以绝对优势碾压。但是,一个个面对死亡,连眼都不眨一下,没有一丝的畏惧退缩,韩信且战且退,突击退到正宫门,打算就要突围逃出。可是,这时候,他暗暗叫苦,原来宫门早已闭了,落下重重千斤门闸,宫城墙上,一人高叫道:“我乃营临侯刘泽是也,奉皇后之命前来缉拿反贼韩信,韩信,宫门已经落闸,你跑不了啦。”说完,箭如雨下,射在韩信他们的脚下逼得他们一步步退后,韩信一看来是出不去了,一咬牙对左右道:“我们不出去了,往宫里杀去,去取皇后和太子······”此时,韩信身上已经带伤,再看看自己身边,随从已经只剩下数人,人人浑身血污,但是一个个的双眼血红,威武不屈。韩信撕开袍服,将伤处裹了,提剑向宫中冲去。忽然,一声惊叫,韩信看见眼前已经站着一人,身边只有一个侍女,正是戚夫人和她的侍女贾佩兰,韩信骤然举剑砍去,但当他看清眼前是谁的时候,他手上的剑收了回去,咬牙说了一声道:“皇后用计杀我,请夫人回避!”戚夫人定定地看了一眼韩信,突然道:“淮阴侯,这不是皇帝的本意,皇帝不会这么对你,都是乱臣胡来,你随我来,若得逃脱,皇帝那儿是没有事的。”韩信只是片刻迟疑了一下,竟然随戚夫人而去,片刻,即到了长乐宫钟室,眼见得追兵没到,整个殿宇没有灯烛,一片漆黑。戚夫人就交待道:“这殿里没人,淮阴侯先暂避在此,等风头过去再出来,我去外面看看情况。”韩信和随从赶紧进入殿中,在巨钟之间藏身。就在这时候,忽然,伏兵四出,锁了殿门,篝火照得犹如白昼,火光中走出两个人来,他们是吕后和丞相萧何。吕后一挥手,虎贲军破门窗而入,用乱箭射向韩信他们的双脚,然后蜂拥而上,将韩信围在核心截杀,韩信苦战,最后随从全部被杀,自己不敌被擒,被五花大绑扔在钟室中央。韩信仰天大呼道:“皇后,凭什么要这么对我?”吕后倒是没有看他,冷冷地瞪了戚夫人一眼,笑道:“看来,阿戚用了心计,将你引到钟室,要不然的话,我们也拿不到你,你可是立了大功了。”戚夫人看到这血腥场面,脚一软,本能的尖叫起来:“我没有,我没有···不是我···”吕后一摆手,云儿上前,扶持戚夫人道:“夫人还是先走吧,这儿很吓人的,不是你呆的地儿。”也不管戚夫人愿意不愿意,将吓得哭着的戚夫人架开了。萧何上前望着韩信问道:“你还以为你做事儿很隐秘是吧?我让你看看证据,你就知道死有余辜了。”说完,喝令:“将韩信部将乘马豨带上来。”话音一落,卫尉将一个血葫芦一样的人押了过来,只见得这人蓬头垢面,已经认不出五官来了,开口哭道:“大将军,乘马豨该死,我没能帮你把信送到陈豨那儿,反而落在他们的手里了······”韩信到了这时,什么都明白了,唯有仰天一声长叹。吕后拿出那封他写给陈豨串通谋反的书信,问道:“你谋反的证据在此,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韩信突然爆发道:“我只是想谋反,并没有真的谋反,这都是你们逼的,我罪不至死啊。”萧何道:“好,就算你这样的说法有理,但是,你刚才在掖庭中纵横行凶,企图袭击皇后和太子,要不是戚夫人用计瓮中捉鳖,你还不会罢手,这总该足以断你死罪了吧。”韩信骂了起来道:“萧何,想当初我本已去,是你极力追留,难道你心中不是最清楚韩信有功的吗?这汉室江山,一半在我收拾得来,你们不能背主来这样对我,皇帝已经对我封赐免死,不得对我使用金铁刀剑,你们要杀我,就是逆天。”吕后冷笑数声,一招手,将军刘泽亮出竹子篾片做的利剑出来,道:“本后不违背圣命,对你不用刀剑金铁,用竹子篾片剑取尔首级,合乎天意了吧?”韩信听了,完全的绝望了,吼道:“我后悔不用蒯通之之计,在当时反了自立,反被刘邦用谋蛊惑,以至于今天为妇人所欺诈,岂不是天意吗?”话音未落,刘泽、刘贾率虎贲军上前,用锋利的竹签一顿狂捅,将一代兵仙杀,战无不胜,攻无不克的华夏军事巨擘杀死在长乐宫钟室。可怜韩信能有军争之力取天下,却没有自保之力全一身,从此已矣,竟引得无数后来者扼腕叹息。吕后一不做二不休,下令道:“韩信谋反,不但外应叛贼陈豨作乱,而且在内意图弑杀本宫和太子,是十恶不赦的首逆,依照汉律,夷灭三族,荆王刘贾、营陵侯刘泽听令,即刻抄家淮阴侯府邸。”刘泽、刘贾即刻听命而去,午后回报,淮阴侯府邸上下人等尽数斩立决诛杀,但是,他的校尉尹璠护住少主韩潆已经逃出京城,不知所踪。吕后道:“逆贼有后,必将后患无穷,必须要彻底地斩草除根,火速行文内史郡诸县缉拿余孽。”刘贾受命去了。吕后即下令从拘禁中提出韩信夫人吴妫,让云儿押解她来到长秋殿来见。没过多久,吴妫即被提来。见了皇后,只见她安坐绣墩之上,正身公案,稳占山河之势,果然是赫赫国母威仪,丞相萧何反而被边缘一旁,不由自主地双脚一软,拜倒在尘埃,只是那脸上木木地毫无表情,仿佛是一张已经死去的假面具一样。吕后见了心中暗自纳罕,即对她训诫道:“你家夫主身为汉家列侯,不思报国,却勾结反贼陈豨谋反,还企图谋杀本宫和太子,现在本宫已经截获他和陈豨勾结反叛的书信,还有你的家将乘马豨也被本宫拿获,证据确凿,依照汉律已经执行伏法,你现在打算怎么办?”吴妫漠然回道:“小妇人劝他不听,一意孤行,那是罪有应得,小妇人和淮阴侯是夫妇,皇后依照汉律办就是了,小妇人没有半句怨言。”吕后拂袖道:“好,这话可是你说的,廷尉何在?”廷尉王恬开喏一声,上前就和大将项它一起要来羁押吴妫。吕后陡然一声呵斥道:“你们要干什么?本宫下令你动手拘禁韩夫人了吗?”恬开、项它一见,脸血样红了,赶紧难堪地收回双手,垂头丧气侍立。听得吕后又道:“吴妫,你我都是女人,本宫念在你义父长沙王吴芮和你义兄吴臣功高的份上,法外施恩,网开一面,不收孥你列入妓籍,如今骊山之上,有本朝的娲皇娘娘大真人宫,你就去做女方仙道,敬神主持赎罪去吧,你还有话说没有?”吴妫又木木的拜伏道:“小妇人没有话说,如此甚好,就此谢恩皇后娘娘。”说完,吕后让近臣昭仪云儿引下去执行。吕后又问起内史令王陵道:“韩信的儿子有消息没有?”王陵沮丧的报道:“皇后,内史京畿臣等反复搜捕,渺无音信,臣等正在加紧缉拿!”吕后一皱蛾眉,道:“丞相你去督办,行文各郡县,严查缉拿,务必勿使韩信余孽逍遥法外。”萧何喏喏,众臣震恐,全被吕后挥退。数日后,近臣云儿来报,韩信夫人到了娲皇宫之后,留有书信一封,用长缨自经而死,说完交出她的绝命书。吕后听了十分震惊,手也有些抖了,竟然流泪不止,最后,对云儿道:“本后不敢看这份绝命书,你来与我说说,她说了什么?”云儿打开绝命书,回道:“韩夫人说,她得悉自己的孩子已经被家将尹璠救走,逃出生天,皇后未能拿得,所以放心了,就追夫主而去,伴侣黄泉之下。她自感罪有应得,不死不足以谢罪,所以不怨皇后,还感激皇后保住她的名节,愿皇后保重,以后能善待她的义父吴芮和义兄吴臣,如此,她会在泉下感激你的······”吕后听了愣了半天,惆怅道:“云儿,你信不信我现在的心好伤悲?只是,我是汉家皇后,我只得仪天下,压乾坤,没有退路了,传令让审食其好生礼葬韩夫人吴妫,行文到临湘讣告长沙王吴芮父子,告诉他他的的义女没了,好生抚慰,至于缉拿韩信余党一事儿,不得懈怠!”云儿喏喏受命去了。再说韩信家将校尉尹璠,本是那个让韩信钻裤裆的恶少屠户,也是胯下之辱的主角,因为感恩韩信衣锦还乡时,不报仇杀了他,反而提升他做了自己的校尉,所以舍命报主。因为韩信他们其实早有计划,所以一路隐秘南逃,不多久,即到了长沙国地界,那就更安全了。毕竟长沙王吴芮是孩子的义外祖父,内中的秘密,诸君可以会意。但是,长沙国是汉的属地,是绝对不能留的,所以,他们一路南逃,经过苍梧郡、桂林郡、到达象郡,那是汉初当时鞭长莫及的南越国了,当时,恒山郡真定人赵佗割据岭南称帝,汉一时之间不能收复,所以,他们也就安全了。但是,尹璠惧怕汉来追杀,所以将韩信之子韩潆改性为韦,去掉韩的一半,以示不忘本源,并且和骆越族人一样入乡随俗,变成了广西壮族,此是后话,至于,吴芮接到朝廷公告,自然是假装不知,装聋作哑,该喜就喜,该悲就悲,做足了形式应付了过去。就在与此同时,奉诏令去梁地征兵支援邯郸的季布,一路被星戴月,急速赶到了梁国国都定陶,亲自觐见梁王彭越。此时的彭越已经好久不上战场了,早已习惯了安逸奢靡的生活,都忘了弓刀怎么拿,校场的门向东向西也不清楚了,他哪想再去沙场死战,再拿富贵性命去玩呢?所以,年前,刘邦白登山之战,征兵梁国,他和黥布一样只当做充耳不闻,蔫吧拖着,最后一兵一卒也没去。皇帝的白登山之战也就打完了,事后好久他才知道,那一次好悬,皇帝和皇后被围在白登山差一点就逃不出来了,当然也就当故事来听了。这一次讨伐陈豨,皇帝再次征调自己率军去战,他本来也有意了,心里下定决心这一回一定要和皇帝一起取出征,在沙场上重振昔日大战项羽的雄风,再建立一番骄人的战功,也好回报皇帝知遇之恩。就在他厉兵秣马,什么都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,就发生了一件意外的大事,又让他的计划胎死腹中,夭折在案头之上,拖了下来。直至于到了眼下,他早就没有了这个意向,他不想再去战场了,反正皇帝也没来登门催他,那就希望他赶紧忘了自己,可是,刘邦会忘了他吗?当初投下去封他作梁王的政治本钱,现在他一定要连本带利收回来的。果然,刘邦的来使季布到了,这一回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,它带来的是刘邦的满腔不满的责问和通牒?来势汹汹,没有什么价钱可讲,他再也无法推脱了,甚至于再也无法安生了,他在拷问自己,这一下自己是完了吗?刚刚接到朝廷的官报,淮阴侯韩信里应外合勾结陈豨谋反,企图袭击弑杀皇后、太子,已经被诛杀,夷灭三族。细论起来,这淮阴侯可比自己的功劳还大啊,皇帝都一而三地再放他不过,屡屡贬谪,最后,被皇后动手用这样冷酷的绝招铲除,更何况自己呢?这可该怎么办?那彭越这里到底发生了呢?原来问题出在他的太仆箕肆身上,这箕肆前书交代过,他是朝鲜马韩人(今韩国),心性素来善于阿谀奉承,上抬下压,跟着彭越混到太仆的位置,按道理也不错了,可是,箕肆老感觉在梁王面前没有该有的权势。那梁王似乎也不在意自己,看自己一如普通的群臣而已。更可怕的是朝廷派来的联络校尉栾布对自己不但不当回事儿,甚至于满是不屑,每一次看自己两眼,都值得回去回味半天。箕肆天天哼哼,心里寻思,这可怎么行?像自己这种优良品类,应该到哪儿都该是上层圈子里的人,怎么能让人往下还斜眼看呢?你们都等着,我去想想办法,不信就提升不了自己,我会就让你们一个个都仰视我,我要做就做最好,除了梁王,就是我箕肆。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,那有什么办法能快准狠提升自己呢,他天天可是想破脑壳了,这一天他忽然心里一亮,梁王是强盗出身,最在意的无非是权、钱、色,权自己给不了,钱,自己还是靠他发工资,那自己能动他的就是色了,想到点子上,他可就得意得手舞足蹈起来了。接下来,他一路带风疾行,入了家门,穿过庑廊亭榭,进入内堂,打起珠帘,朗声招呼起来道:“英姬,英姬!”只听得内堂珠帘碎碎轻响,接下来环佩叮咚脆鸣,一人莺啼燕啭应道:“哎······”也不知道箕肆召唤的是谁?又是谁能让梁王彭越丢失响马强盗戾性,陷入无争没顶之灾?也不知道这彭越这一回凶吉如何?吕后又会不会阴忍残杀?欲知后事如何,敬请阅读第十六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