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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刘邦风风火火来到了淑房宫,看见戚夫人急问:“阿戚,你没事吧?”戚夫人拜倒道:“陛下,臣妾见你是为了你的外舍赵高青一事,因为这几天你忧心赵王谋反一案,臣妾不敢惊动,一直压下来,眼见得是等不得了,戚儿无奈只得找你,可是陛下啊,赵美人怀有你的龙种,他哥哥来京城求见你,你如何不见啊?孩子是大事,他来这个世间,投在你的膝下,皇上,这是要经历大荒多少劫才修来的缘分,你何苦不爱惜啊?”刘邦立刻回答道:“阿戚,你真是个明理的奇女子,你的话说到朕的心坎上去了,朕只是忧心赵王谋反的那事儿,一时恍惚,所以那么不理智,我现在真的是后悔了。朕马上让人去召他来见我,要收赵美人为夫人,让她好好地把朕的孩子生下来,也要让你们一个个全都一辈子亨受不尽那荣华富贵。”于是,刘邦指令大谒者张释之去找赵兼。释之去了半天才回来,报道:“驿官回报,赵兼因等不及,一路哭着走了,已经回河内郡去了。”刘邦听了好不失落,突然又高兴起来道:“没事儿,现在赵王张敖已经平反,朕正要接公主回京,就让他们一块儿来就行了。”戚夫人听了这儿,也就开心的笑了。次日,刘邦特使隋何和将军掉尾一起立刻去河内恭迎公主回京。数日后,鲁元公主一行抵达长安,刘邦在未央公紫薇殿亲自接着,吕后一见女儿回来了,一把抱住,心肝肉儿,仰天嚎哭起来,道:“我的爱女啊,你总算回来,你让娘想死了,受了这么多苦难,上天会让你长命百岁的,我的儿啊······”又接过去外孙女张嫣亲过不停。吕国母在大众场合这么滥情,让老爹刘邦脸上有些挂不住,突然,他自己解围道:“现在没事儿了,朕已经查明,赵王张敖没有参与谋反,柏人县企图刺杀朕,也和他没有关系,是赵相贯高所为。”鲁元又问道:“父王,那贯高相爷他······”刘邦拍胸脯子保证起来:“贯高,真壮士也,有担当,他们几个本来可以置身事外,却甘心为奴来京城,为主公和公主受尽酷刑,忠心不渝,朕也不追究他了,还让他官复原职,继续做你们的相国,你们另外的那些个随他来京的都封官,这一下我儿公主放心了吧。”说完,一声号令,从外面进来一个人,鲁元细看竟然是自己的夫君张敖,这才相信祸殃真的过去了。鲁元和张敖夫妻相见,忍不住抱头痛哭,鲁元突然走到刘邦面前,拜倒道:“父皇,我们再也不做俺娘家的赵王了,我郎君再也不能受嫌疑谋反了,请父皇收回赵王之位吧。”刘邦不悦道:“公主不要乱说,国家大事,不是儿戏,什么叫收回赵王之位?”鲁元赶紧拉住张敖,一同跪倒在皇帝脚下,哭道:“父皇,女儿是认真的,乐儿生而为女,一辈子都是别人家的外姓人,我只能得到刘家土地面上的东西,不能得到土地,这是三皇五帝以来的规矩,父权正,母权负。夫君,你来说让皇帝收回赵王之位,现在我娘家昆弟众多,咱不做赵王了。”张敖赶紧道:“陛下,臣是帝婿,已经恩荣极尽天下,三生难报,我还是听公主的话,请皇上收回赵王之位。”刘邦听了哭笑不得,对鲁元道:“你这孩子,你这不是臊你爹老脸吗?”鲁元一咬牙道:“爹爹不答应,女儿就不敢起来!”刘邦沉思片刻,道:“那好吧,既然你们那么执意,正好也暗合我华夏父权正道,朕就收回赵王张敖赵王之位,恩赐宣平武侯,封王子刘如意为赵王!”鲁元、张敖赶紧谢恩,无意中鲁元发现母亲吕后盯着自己一脸寒霜,嘴角充满了不屑,抱着张嫣,让人望而生畏。眼见得大团圆结局了,刘邦问起鲁元道:“赵美人高青呢?她不是和你一起来京的吗?”鲁元听了一震,双手掩面,嚎啕痛苦,只是一招手,殿外徐徐走进来一人,手包襁褓中的婴儿,拜倒在刘邦面前,哭道:“陛下,舍妹没有福气,她走了,这是你的龙子,臣赵兼给你送来了,陛下······”刘邦骤然惊得瞪大眼睛,倒吸了一口凉气,问道:“这是这么回事儿?赵美人呢?这是我可怜的王子吗?”原来,赵兼当初在京城见不到皇帝,央求辟阳侯审食其去见吕后,又被拒绝,后来在石奋的帮助下,偶遇戚夫人,答应他帮他去见皇帝,谁知道几天过去了,也没过结果,赵兼彻底的绝望了,一路哭离开京城,回到了野王县。这时候,赵美人高青已经分娩了,诞生一个男婴,正在苦苦支撑盼望哥哥回来,给她带来一个皇上册封的好消息。此时,她还是很自信的,毕竟为皇上生了个王子,依照规矩封做夫人是没有悬念的,所以她把自己被封和回京的细节都想好了,可是,正是希望越大,失望也越大。她等回了哥哥赵兼,迫不及待地问:“哥哥,皇帝都答应你了吧?谁来接我回长安啊。”赵兼控住不住号哭道:“我的妹妹啊,你就不该委身帝王家,哥哥去了长安,皇帝连见我一面都不肯见,后来我千辛万苦去找辟阳侯去见皇后,皇后也不肯见我,辟阳候不肯争不作为,遇上了戚夫人他说帮忙,哥哥等了又等,也没消息,都是不管了,这皇家人情如冰一样的冷啊······”高清听了,脸色死灰,仿佛灵魂出了窍,再也不发一语,赵兼也没想那么多。到了晚上,高青将婴儿亲自托付赵兼道:“哥哥帮我一定照顾好孩子,你是他亲舅舅啊。”赵兼发愣,问道:“你要去干嘛?哥哥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照看孩子,不是有使女吗?”高青呆呆的道:“你先抱着去找公主,使女我不放心,我先回房去了,快去吧!”赵兼回道:“好吧,你可要快一点啊。”说完,抱着孩子去找鲁元公主。鲁元一见赵兼抱着孩子来了,讶怪地问道:“你抱着孩子干嘛?他娘呢?”赵兼悲切地回道:“我刚从京城回来,舍妹问我,皇帝有没有派人接她回长安,我说连皇帝都见不着,皇后他们都不管,她就让我抱孩子来找你来了。”鲁元一听,愣了一会,突然叫起来:“不好了,真是世上憨汉专门气杀灵女,赵美人她有事儿。”骂着赵兼,急急带人过去,一进高青房中,吓得放声大哭,原来高青已经悬梁自尽,舌头吐出来老长,赵兼嚎哭一把抱住,众人七手八脚放下来,已经没气儿了。好在鲁元有吕后母风,为人有定力主见,让家人收敛尸身,再去安排后事,让人找来奶妈子照顾赵美人的孩子,细细查看房间,才还原了刚才的一幕。原来,高青回到房间,将头发被散,使剪刀绞去,然后拿出一个玉玦出来,抱着大哭道:“爹,你自从做了始皇帝的护军都尉,去平定南越,在番禺做了龙川县令,就再也没回来了,你也不会回来了,爹啊,你如今渺无音信,也不管不顾儿子闺女,你知道女儿受了多大的苦啊,娘死了,家破了,女儿和哥哥流离失所,遇上陈豨买了女儿。后来,女儿不甘心,遇上了天子,有了身孕,有了孩子,原以为能脱离苦海,过得好一点,谁知道命该如此,皇帝抛弃我了,皇后和所有人都不要我了,女儿怎么活下去?只得了断了,爹,女儿不孝,只愿你还记得女儿。”说完,一腔惨烈,解了裙带,系在梁上打个活结,再把头伸了进去,蹬开脚下的绣墩······说到这儿,刘邦悲苦的长叹一声道:“朕真的是好后悔啊,我怎么会这样?怎么会不管了她?···还有你们,都一个个的为什么没人管?为什么?审食其,你该死!”一边的群臣来劝,刘邦摇头叹息不已,他对赵兼道:“你错怪戚夫人了,就是她告诉朕一切的,其实她一直在帮你,赵兼,朕愧对你妹妹,你就留下来好好做国舅爷,真绝不会亏你的,我一定要让我可怜的王子把这一切过回来,这要让他享尽这世界无比的荣华富贵一辈子。真没想到你们是南越王赵佗的子女,据闽越郡来报,你父亲已经在番禺称帝,称为南越武王,后面我会帮你联络他的,至于你令妹,朕的爱妃,就将她以王妃礼节葬于你的老家真定吧。”最后,让郎中们去安排后事,放鲁元、张敖重回原来的赵王府。吕后也回了长信宫,还没喘匀一口气,看见刘邦衣袂带风追了过来,吕后赶紧起来想整理一下仪容,问询道:“皇上,你来的是今夜留在本宫吗?”刘邦破口大骂道:“对你没兴趣,留什么留?朕来问你,赵兼找你,你为什么不见?你是嫉妒吗?现在赵美人死了?你痛快了,你是不是想朕的王子也死光光啊?你哪有一丝皇后的母仪,你就是一个乡下婆子,恶毒老得太难看了!”吕后一听,气得捂住胸口,泪如泉涌,争辩道:“谁老啊?有你老吗?你大我二十三岁,二十年前,你怎么不说我老?我一嫁来你家就是做后娘,刘季,你有良心吗?”刘邦指着他怒吼道:“没有,信不信朕马上废后?”在这白热化的时刻,吕后正要奋起,忽听得一声脆响,她的侍女云儿失手甩了玉壶,惊恐地俯在地上收拾,借机暗暗地拉了一下她。吕后顿时冷静下来,哭诉道:“臣妾我信,皇帝天下人主,你没错,是臣妾错了,臣妾愿意收了这孩子来长信宫,当他亲娘一样抚养,用来对他娘赎罪。”刘邦一听,也就缓了下来,最后扶起了他,道:“娥姁,那样就好,你就收了这孩子,没了亲娘的娃儿可怜啊,就取名刘长。说到底我们毕竟是结发原配的夫妻,好了,女儿也回来了,女婿也脱罪了,你放心歇着吧。”“皇上,你连臣妾的小名都叫出来了,你都说我们是原配夫妻了,娥姁心里委屈,你就一夜也不能留下来和我在一起吗?”“朕哪家夫人都不去,回紫薇宫总行了吧?”刘邦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,吕后倚门开始痛哭,怨道:“我吕雉不是当年皇上你眼里的美人吗?我有这么丑?这么让你讨厌吗?”一边云儿接上一句道:“皇上他走的方向不是紫薇宫,而是淑房宫······”吕后顿时爆发了,鼻涕眼泪横流,骂起来道:“淑房宫的小婢子,你好狠啊,你对皇帝说我那么多的坏话,现在本宫灰头土脸,你心下凉快了,我告诉你,你这小婢子,老娘横竖生都可以生你出来,我和皇帝可是白手起家的夫妻,我为他家一天薅草好几陇地,为他抓粪锄地,孝敬公婆,坐牢做人质,那份心酸悲苦你做过了吗?却来欺凌我?呜呜······”骂完就往外走,云儿问道:“皇后要去哪儿?”吕后伤心的答道:“俺回单父县去,这劳什子皇后不做也罢?”云儿跪倒劝道:“皇后今夜走,明天就有人上位,只是你一走,公主、太子、国舅一家子你也地招呼一声,他们也得随你走啊。”吕后听了,又自己折了回来,哭道:“我受了那么多苦?凭什么走?好个淑房宫的,你这个青丘狐,鹿台蛇,姓戚的,你好啊······”云儿回道:“皇后,你这也怪不得戚夫人,戚夫人只是年幼无知。”吕后也不管了,只有被头散发自己去怨妇。这时候,赵相贯高经过悉心医治和调养,身体也恢复了过来,这一天,侍候他的左右来报:“绁公来了!”一边说着,周绁兴冲冲的走了进来,高叫道:“恭喜相爷,贺喜故人,我给你报喜来了,现在赵王张敖已经平反,公主也从河内郡回来团聚了,此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。”贯高顿时喜悦的涕泪横流,道:“是吗?这太好了。”周绁道:“这好事还成双呢,还有一喜那是关乎相爷你的,皇帝感你的忠义为主,呼为壮士,所以赦免足下了,这还没完,陛下还要将你官复原职,继续留用,你说这喜事是不是太大了?”贯高赶紧拜伏在地,回道:“陛下齐天恩义,臣谢不已。但我之所以不死,就是为了洗雪张王的冤屈,证明他不反,现在我王已经出来了,我责已塞,死不恨矣。且我为人臣有篡弑之名,还有什么面目再去事君呢?纵使皇上不杀我,我不有愧于心吗?”周绁道:“这绝对没事儿,皇上高义,使臣来晓谕你,你一定要给我面子,听故人我的话,皇上亲赐相国冠带,我都给你带来了,你一定要随臣去谒见皇帝,好吗?”贯高沉吟良久,颔首道:“好吧,你且让我去沐浴更衣,再服冠带,就随你去见皇帝吧。”周绁道:“这就好。”便等候在室中。贯高受了衣冠,左右预备香汤沐浴,进入里间,谁知这一去久久也不见出来,周绁有些纳闷,心道:“这也不对啊,沐浴怎么会用那么久?”再等一会儿,还是不见人出来,心中一沉,叫声不好,急忙闯了进去。只见得贯高沐浴完毕,更衣后坐在席上,旁边放着皇帝赐予的相国衣冠没动,再细看,吓得他叫了一声道:“故人啊,你这是何苦呢?”原来,贯高已经用短剑自戕而死了。周缧赶紧顶礼,洒泪而去,急报皇帝,刘邦得悉事情细节,更加敬佩贯高,下诏书厚葬,旌表他的义举,并宣布:“张王诸位宾客,凡是髡发绀衣,甘愿为奴,随张王入京者,忠义可嘉,皆受官职。”于是,张敖门客赵午、孟舒全部被封了官,骤然间,贯高的事迹名闻天下。赵王张敖被羁押长安,于是在赵地形成一个权力真空,当时,刘邦就让陈豨为代国相国,同时统领赵国兵马,让周昌和一起主政。一时间,陈豨权倾赵代两地,变成了手握重权的权臣。九月,在他麾下辅政的平国公候敞,这一天突然看到一辆车輦神秘地驶入他的府邸,无意中看到了车上下来一人,打扮得十分怪异,全身大氅紧紧包裹,头上黑纱遮面,立刻警惕起来,便留了个心眼,留意地注视陈豨的官邸起来。原来此时,陈豨正在密室在见一个人,他是韩信的派来的信使,部将乘马豨,这时候,他把一份密札交给了陈豨,低声道:“赵王张敖已经平反,并和公主团聚,皇帝还特赦了赵相贯高,但是,贯高刚烈不受,最终自戕而死······”陈豨打开密信,浏览一番,叹道:“看来张王很快就要回来了。”他一句话没说完,早就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在门外出现了,应道:“陈相国,这样一来,你的处境很不妙啊,柏人县刺杀皇帝一案,是你举报的,如今张敖平反,皇帝还特赦了贯高,虽然贯高刚烈不受,自杀谢罪。但是,整个事儿都翻转过来了,皇帝疼爱公主,你那举报她夫君的事儿,害得她差一点家破人亡,流放外郡,终究是纸包不住火了。张敖毕竟是帝婿啊,他后头肯定还会有大用,一旦再度手握重权,他会放过你吗?肯定不会。现在你能够手握重兵,那是得益于张敖被捕,一时无人来分你兵权,现在,他们都缓过来了,你想,你现在统领的赵代之地,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,皇帝能放心交给你一个外人吗?所以,他立刻就会对你动手了。你要是再不早做计划,只怕是皇上一来使节,一支兵马,你就会一无所有,失去一切权柄,而且,有性命之忧。”陈豨突然双目炯炯,呼吸急促,咬牙道:“说得太好了,事不宜迟,我得立刻举事,首先要除掉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周昌,他处处和我作对,我的一举一动他都会监视并且驰报长安。”那个声音又道:“好,但还要再计划周密一点,内让大将军韩信里应外合,至于外么······”说到这儿,陈豨站了起来,一把扯去那个浑身黑衣大氅的蒙面人,冷笑道:“神秘人,此间没有外人,是本相爷的一亩三分地,任谁也不敢过问,你就别装了······”也不知这神秘人来者是谁?陈豨会不会鏖兵作乱?周昌能否逃脱魔掌?欲知后事如何,敬请看第十四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