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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冷豫天靠着布幔之处挡风。他淡笑道:“我跟她,没有多大关系。若真要论,她与我,来自同一个地方。”

“是同乡?”她不信,仅仅同乡就能引起他关注,那他还算无情人吗?

“我原是黑龙寨二当家……。”见她吃惊的模样,微笑。“我不像吗?”

“是不像,我以为你是修道中人。”否则怎会三不五时把佛理琅琅上口?

见她专注聆听,双颊略有红润,他不由露出浅笑,继续说道:“我也算修道中人,几年前上山当上二寨主是在等。”

“等什么?”

“等断指无赦的下场。”他解释道:“你少涉世,自然不知京城近年有强盗扰民,官府却又无可奈何,因为黑龙山上的大当家断指无赦作恶多端,杀人无数,官府围剿数次皆无功而返。”

“你在等他的下场?等他死吗?”

他微笑点头。

“他什么时候死?”

“他虽然作恶多端,但脱轨的罪孽之身跳脱因果,他会寿终正寝而死。”

他连人的寿命都能算出来,几乎跟神仙没有两样,这样的想法不经意地在她心里滑过,但更深的疑惑让她问出口:“他既然罪孽难恕,为什么你只看着他,却不杀了他?”

他含蓄道:“我并非普通人,不该插手人间事。”

挽泪注视着他淡然的神情,他似乎不觉得他有何错误。

“你究竟是残忍还是无情?”她缓缓摇头。“你守着他有什么用?看着他寿终正寝又有什么用?他照样屠杀生灵,照样死了许多人。你以为你洞悉天机,掌握一切天命,那又如何?你连条命都不愿意去救,算什么修道中人?”

“天命难改。”

“嗤。”她冷笑。“好个天命难改。我瞧不是天命难改,是根本没有神佛之说,若有神佛,怎会容许你说的杀人魔现世造孽?”

“人靠己身,神只能看,不能插手,插了手,扰乱人间因果,人人靠佛而不自救,这样天下将大乱。”

“好个藉口,还好你不是神。你看似温和善良,但压根儿没有慈悲心。”不是存心想要对他冷言冷语的,只是一想及有多少人挫败在他的无情下,心里就好苦。

她也是其中一个啊。

不求他有多爱她,只求她爱他的万分之一,就算让她再经历一次穿心之痛,她也二话不说,咬牙忍了!

见她一脸悲苦,他不再言语,怕她动气伤身……这个念头微微晃过心头,他倏然一惊,连忙闭上眼不再瞧她。

第五章

马车跑了几天,每过一个城镇重新雇车。冷豫天多半是不说话,连佛理也不再说了。有时候跟着车夫坐在前头,留她一人在车内。

她少下车,不是不愿下车走走,而是他说她病体刚愈,不该出来吹风,于是连夜晚时她也睡在马车里。

她的性子本就不是恭顺有礼,她的身子也早好了,会听他的话,是因为他的话让她窝心。

他关心她的身子呢。

真希望这趟旅程永远不会结束。

只是这是她在奢想。他为了赶路,有时过镇不停;话少,目光却落在她的身上。

“今晚要夜宿山间,你可以睡在车里。”冷豫天跟着车夫坐在前头,忽然朗声说道。

“你在哪儿睡,我就跟着你在哪睡。”

他不说话了,像在专注赶路。

她抿起唇,盯着他宽厚无情的背。

远方,吹锣打鼓惊动了她,从窗幔之后眯眼瞧丢,望见一抹黑影逐渐接近。

“是有人成亲啦!”车夫笑道。

“成亲?现在?”现在半夜,四周一切黑暗啊。

“是啊,姑娘不知道吗!成亲要选时辰,这方向一定是张家村的姑娘要嫁到李家村去,赶着破晓行礼,连夜依着吉时往新郎家呢。”车夫边说着,提着灯笼的迎亲队伍迎面而来,锣鼓喧天。

挽泪疑疑望着红顶大轿错身而过。轿子十分朴实,没有悬挂多余的缀饰,前后迎亲队伍热热闹闹的,还有人向他们热情的挥挥手。

“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半个时辰好了。”最前头的人举起手喊道,身后拉拉杂杂的迎亲队伍陆续的停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