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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大殿内两侧的金吾卫与禁军齐齐出刀,寒光迸射。

    江弈怀一言不发,只是抬眼瞄了一眼四下的刀光剑影,然后气定神闲地拔出了腰间的刀刃。

    曹盈一时间乱了阵脚,他冷声道:“孤是太子,看谁敢动!”

    殿上一众人霎时间不敢乱动。

    皇后目眦尽裂:“乱臣贼子!还不伏诛!”

    “诸位大人!江南倒卖‘人货’之事已然板上钉钉,皇后还想借东珠之事抵赖!”太子冷冽地看向皇后,手中抽出一张圣旨,厉声道:“她一介女流,祸乱朝政,把持大周权柄多年,可曾为大周百姓做过一样好事?今日我奉了陛下的命令,行的是替天行道的义行!来人,将这个毒妇给我拿下!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殿上一众禁军便一道拔了刀。

    皇后冷冷地看向皇帝,笑道:“陛下当真好谋算。”

    皇帝看着底下的太子,道:“若是没有几分把握,朕怎么敢与皇后同案而食?”

    “陛下不会以为臣妾只有金吾卫这么点人马吧?今日万寿节,臣妾既然敢赴宴,便早已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打算。”

    皇帝淡声问道:“皇后是在说埋伏在京郊的北境军么?”

    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。

    她为防万寿节生变,早早调了北境两大藩镇,齐王与肃王的兵,此刻就埋伏在京郊,若是皇帝今日当真要她的性命,那她必然是要将这二藩的兵直调入都。

    可是此刻皇帝提这件事情做什么?

    -

    万寿节宴已拖到深夜,洛阳城门都戒了严。

    傅沅舟脱了身上的广袖宽袍,露出其中的劲装。她牵了马缰,□□白驹一路往城门奔袭,守城将领出戈想拦住她,却被一刀斩在马下,鲜血四溅,落到她鼻梁上。

    夜风呼啸。

    她在城门前勒住缰绳,马头一转,冲四下挥手的,道:“开城门,迎魏王入都!”

    暗夜中,傅沅舟府上的家将一一上前,城墙下厮杀不断,血红渗进砖缝,乱军中,很快便有人将那城门“轰隆”一声拉开了。

    门外烟尘飞溅,滚滚马蹄声从大道上传来。

    裴思渡在魏王身侧,将手中审讯贺业所得的所有证词都交到了他手中。他从怀中将当年离开时候拿到的谕旨交给魏王。

    “这谕旨上写,江弈怀是您的第三子,大王当年答应过我,我若是肯为大王入洛阳,大王便认回江弈怀这个儿子。”

    魏王垂眼在那谕旨上下扫了扫,道:“孤答应你,若是今日孤能登上大宝,你裴思渡便是大周的丞相。”

    裴思渡在马前委身,沉声道: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
    魏王笑了一声,伸手一挥,冲身后的三军道:“行军!”

    此时的万寿节宴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,皇帝被禁军首领护着往外走,太子不见踪影,皇后坐在高座上,金吾卫将她四下裹成了个不透风的墙。

    诸位大臣都瑟缩在金殿角落无人敢动,几个年岁大的已然在杀戮与血腥中,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江弈怀一刀砍翻朝裴清郁逼近的禁军,一把拎住他的后领,道:“殿中危险,裴三公子跟我走!”

    裴清郁来不及说话就被江弈怀一手拎出了大殿。

    两人一路疾行出了殿,裴清郁才一手将江弈怀的手掌挥开,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剑,冷声道:“你将我拖出来是为了什么?此时殿中乱成这样,你还不去护着大公子?

    今日之后魏王会登基,大公子则会顺理成章地成太子,若是你救驾有功,日后在朝中不愁没有立足之地,我二哥在九泉之下也……”

    “三公子,我根本就没想过护着大公子。不仅不会护着大公子,这场晚宴之后,曹闵就完了。”江弈怀站在皇城的喧嚣之外,他回头摆脱了身后震天的杀伐声响,他站在禁宫的最高处,看着魏国的藩镇大军一点点朝洛阳城中推进。

    裴清郁站在他身后,眼中忽而涌起讶然,他道:“你究竟想干嘛?”

    江弈怀瞥了一眼夜色中朝着皇城方向推进的魏国大军,又抬眼远眺南方,他道:“接你二哥回家。”

    四年前,裴思渡在裴氏的灵堂中与魏王做了一个交易。

    他来洛阳就是为了给魏王做钉子。

    这四年在京中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让魏王成功进入洛阳。

    裴思渡跟在魏王大军之后,谢绮蓝仔细着他的伤,怕沿途太过于颠簸,特地叫马夫放慢了速度,等裴思渡赶到洛阳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,他看见了城墙之下的江弈怀。

    他们在黑夜里相拥,找到属于彼此的温柔。

    江弈怀抱着裴思渡的腰,道:“伤口还痛不痛?”

    裴思渡哑声道:“很痛,见到你就都好了。”

    江弈怀笑着亲吻他的侧耳。

    快到天亮,洛阳城中的喊杀之声才渐渐停下。

    裴思渡和江弈怀进了禁宫,曹闵强作镇定地跪在阶下,他攥紧的拳头在殿中微微地颤抖。宫中不少人都死在了这场屠杀中,皇后、太子,一个也没剩下,唯独还能喘口气的,是那位已经病入膏肓的皇帝陛下,此时他与魏王正上演着兄友弟恭的旷古大戏。

    龙椅之上,皇帝面如死灰,他攥着魏王的手,道:“朕没想到,最后杀入宫中的是你。”

    “皇兄经年不见,你老了许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