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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离了班荆馆,裴思渡身上那股被坑了的乌云才散了个干净。

    他顺手在街角一家糕点铺子买了一包甜糕,一面走一面跟江弈怀分着吃。

    看他吃的开心,江弈怀也忍不住笑道:“你戏演的不错,居然把赤盏钰儿都骗上了贼船。”

    裴思渡扬了扬眉,道:“她自己要上钩,怪的了谁啊?反正她也是真的想杀曹盈,利用一下也不算什么坏事,不是吗?”

    江弈怀睨着他道:“她不是你嫂嫂么?”

    裴思渡也斜着眼回他,道:“她还是你表姐呢,该算计不是照算?你在班荆馆装混帐装的挺像啊。”

    江弈怀在班荆馆闹的那一通是给赤盏钰儿看的。

    俗话说的好,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,只有他够混帐,赤盏钰儿才会越轻视裴思渡。她虽与裴晏如相熟悉,却并不了解裴思渡,京中对裴思渡的传闻又真真假假,就算当年在北疆裴思渡与她有过几面之缘,也不能保证,裴思渡这个人没在京城的声色犬马中泡烂掉。

    只要江弈怀足够无能,裴思渡就有可能诱人上钩。

    江弈怀沉默了一阵,轻轻“啧”了一声,道:“要不是因为你,我何必这样装腔作势?”

    裴思渡很快地意会了他的意思,道:“那我多谢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这样步步为营,你怕不怕?”

    江弈怀饶有兴趣:“怕什么?”

    裴思渡大言不惭:“怕有朝一日,我将你卖了你还替我数钱啊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我怕死了。”江弈怀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看着裴思渡的眼神。

    他们无声走了一阵,然后一道笑了。

    裴思渡抄着手在街上走,一面走一面将近来的事情一条条地捋顺了。

    太子那日择婿宴找他的时候没有明说结盟,那就只有一种可能,太子的身边有皇后的人,所以他只能借着赏赐这个婢女来暗中传递消息。

    裴思渡当夜确实拒绝了他结盟的要求,但是他其实是想借着拒绝去看这婢女如何向太子传递消息。不想第二日婢女就死了。

    在得知那婢女死了的时候,裴思渡心中又有的另一个猜测,兴许太子根本就不需要传递消息,若是他答应,这婢女便生,若是不应,这婢女便死。

    后来上朝之前,裴思渡就想到了不对的地方。

    若是他答应了便生,不答应便死,太子为了探他的口风,岂不是还要再送一个婢女来。

    那太蠢了。

    应该是恰巧相反才对。

    人死了,才是自己同意与太子合作。

    但是昨夜他没想和太子勾搭上,那人为什么死了?

    是有人暗杀还是受人指使自尽?

    裴思渡还在想如何去引出背后的人,没想到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,赤盏钰儿直接找上门来了。

    他也就将计就计,装作自己被骗的很惨的样子。

    反正这一场戏本就需要女真人参与其中,不用白不用罢了。

    而且赤盏钰儿的话他也不能完全相信。

    那信不一定是真的。

    若是她无心被人利用,用太子这份线报来叫裴思渡在京中出这个头,裴思渡无疑会在党同伐异中被绞得连渣滓都不剩,若是她自己伪造这封信件,想叫裴思渡伸手推一把这朝中波诡云谲的局势……

    那女真怕是又开始做梦了。

    -

    万寿节将近,皇后在宫中的行动愈发不老实,江弈怀在宫中转悠次数肉眼可见地增加。

    太子好几次去御书房叫皇帝问功课都能与他撞个对脸,忍无可忍,三番两次地叫太子党在朝上旁敲侧击。答应了与他结盟的裴思渡却纹丝不动,作壁上观,惹得他频频在下朝之后找裴思渡咬耳朵。

    裴思渡却道:“这大内之中四处皆是铜墙铁壁,除却皇后娘娘的金吾卫还有其余禁军,她便是当真想做什么,为避免风险,也断然不会在宫中动手。”

    太子脸色青白,像是真的吓坏了,他紧紧攥着裴思渡的袖子,道:“裴卿,你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“臣的意思很简单……”裴思渡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,道:“殿下要知道,您是储君。”

    “将来陛下驾崩,那您便是君。”他说的面不改色,“皇后,不过是曹氏的附属,她是外戚,而今是陛下体弱,难以为继,等殿下登上大宝,难道她还想废帝,学那牝鸡司晨的武曌么?”

    太子睁大了眼,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
    裴思渡漆黑的眼紧紧地盯住了他:“臣以为,这宫禁之中,多数的首领还是乐意支持陛下的。”

    太子浑身一震:“不……不成的。”

    裴思渡淡笑着挪开他的手,道:“成与不成,皆在殿下。”

    说完,裴思渡拍了拍他的肩,径直走了。

    没两步,身后又追上来个人,风卷残云似的一把扑上了裴思渡的肩头,道:“今日我大哥给我写信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