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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群人匆匆忙忙跑进了风雨连廊,收了油纸伞,拆了油布衣,喘口气笑起来:“这倒也有趣。”

    晴翠便说:“嬷嬷,你们先进殿换衣服去吧。我记得这后头有个玻璃亭子,我坐那看看雨景。”

    凌清辉戳戳女儿腮帮,确认她没憋着,松了口气转头说:“都回屋,殿里也有一处适合观景,还不冷。今天这雨一下就凉了,别把孩子冻着。”

    晴翠说:“孩子又不坐外头。”

    秦嬷嬷笑道:“娘娘又憨直!小公主喜欢娘娘,哪里离得开呢?少不得一会儿还要闹着找妈妈,倒不如一起进屋坐着更好。”

    晴翠脸一红,扭头进殿去了。凌清辉咧嘴一乐,忙追上去。

    本以为只是一场秋雨,不料自回宫当日暴雨开始,一连半月,每日连绵不停,良田房舍淹没无数,连宫中也有年久失修被急雨冲垮的屋子。

    凌清辉住在宣政殿,起早贪黑忙碌不休,后宫里皇后推脱养孩子不得闲,操心不了这琐碎事,命魏尚工直接去向德妃禀报动工事宜:“德妃有协理六宫之权,你只管去禀报她,不必再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魏尚工苦着脸去昭阳宫。

    晴翠笑了笑:“那屋子邻着慈恩殿,无论毁损还是重建,来禀报陛下倒也应当。”

    魏尚工忙道:“娘娘虑事周全。修缮屋子总少不了动静,万一扰了先帝安宁,就是臣的罪过了。”

    “陛下现正和大臣们议事,午饭后我差人去给你准话,”晴翠将一个荷包推给她,“只是后宫之事,没有不报给皇后娘娘知道的理。尚工少不得辛苦,要多跑跑腿了。”

    “臣遵旨。”

    魏尚工离开时,王碧玉正带着皇次子进来。两方在寿仙门擦身,魏尚工忙停步行礼:“王姬娘娘万福,皇次子殿下万福。”

    王碧玉笑道:“哟,这么大的雨魏尚工还过来?莫不是我来得不巧,打扰德妃娘娘处理宫务了?”

    晴翠出来笑道:“已经说完了,快进来吧!”又招呼皇次子:“今天正好有你爱吃的水晶饼。”

    皇次子很高兴:“谢娘娘!”

    王碧玉忙说:“这孩子,一见着德母妃就欢得跟什么似的,嬷嬷辛辛苦苦教你的礼仪,又忘到脑后去了。”

    皇次子挠挠头:“母亲说的是,我给忘了。”又端端正正行礼:“儿子给德母妃请安,娘娘万福金安!”

    晴翠乐道:“娘们几个家常过日子,哪有那么多礼数好讲。”出来拉着皇次子的手往里走:“进屋来说话。这么大的雨怎么跑来了?”

    王碧玉便说:“不必进屋,他就惦记看你那芙蓉池的天鹅呢!”

    皇长子脆声道:“德母妃,我想看天鹅浮水。”

    晴翠笑道:“今儿雨这么大,天鹅也回窝了。我这里还有小猫,你和小猫玩好不好?”

    皇次子有些扭捏:“我想和小猫一起看雨。”

    晴翠便明白了:“我们还去那个到处开着花的小竹屋里看雨?”皇次子连忙点头。晴翠一乐,带他母子一路顺着风雨连廊进了芙蓉园,就在桃香水榭摆了点心。

    尚工局为了景观好看,天鹅窝搭得也费心思,上头还盖了一层悬空琉璃瓦。因此虽然正下着雨,天鹅躲在琉璃瓦下,依然能自在戏水。

    皇次子越觉新奇:“这比晴天还好看!”更急着要往外头跑了。

    晴翠忙把几个船娘叫过来:“你们水性好,就带着殿下在外头玻璃亭子玩。务必小心看护,别叫他冒了雨,喷些驱蚊水,莫叫小虫咬了殿下。要是殿下想去水上连廊玩,必须得回来禀报我们,不许私自带他过去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王碧玉叹口气:“一早醒了就跟我说想妹妹。我说放屁,妹妹都还不会说话,你能想她?还不就是想你德母妃的点心和大鸭子?他脸皮厚,竟承认了,闹着要来。我嫌他闹腾,一点不想来,不说你烦不烦,单说这大雨天,做什么叫太监宫女的淋个透?”

    晴翠回头含笑看她:“到底是慈母心肠,原先你那么个炸雷性子,为他竟改了这许多。”

    王碧玉轻叹:“当初听你善待下人,我其实瞧不上,又觉得有了皇嗣龙胎,谁还能不让让我?倒弄出那么多笑话。他平安落地后,我为了还愿,格外宽待下人,其实都是私心,然而保姆感激我,尽心尽力,奶娘为了他更是老老实实吃不加盐的肘子。呕……”

    王碧玉捂了捂嘴,不好意思地笑:“那哺乳餐,我真是看一眼都觉得腻得恶心。奶娘是真不容易。因此他两岁我就叫断奶了,奶娘也好休息休息,吃点合口味的饭菜。你瞧,就为了我这一点善念,她们两个日日这么全天弯着腰带他,从没抱怨一句累,没和同事攀活多活少。我给她们涨了月钱,可到底也表达不够我的感谢。”

    晴翠点头道:“她们都是苦命人,多给钱就是最好的照顾。其实原先咱俩也苦,可入宫做了妃嫔,再苦也比原先轻松了,至少不用为吃穿发愁。”

    “是,我从伺候人,摇身一变成了别人伺候,”王碧玉笑道,“不得不说,心里头很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