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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凌湛身后几人俱是大惊失色,问谷等人直接亮起腰间长剑,那刚刚整装列队完的锦耀军更是齐齐将长矛长枪指向了前方,还是凌湛抬手示意制止了他们的举动。

    德纯更是软倒跪在了地上,惊呼,“皇上!”这惊惶的一声用他那枯枝碎叶般嘶哑的嗓音道来,如同狂风卷过枝叶,难听至极。

    “茶中有毒!不可能,茶水是老奴亲手斟的,若是有毒……”他偏头看向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原位的琉璃,只看到她一派风淡云轻的面庞,颤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,“若是有毒……”

    他想问——

    为何琉璃会没事?

    茶汤分明是一壶煮成,即便是在杯壁上擦了毒药,她又如何断定他会将哪只茶杯斟于她呢?

    凌岚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来,本就苍白的面色更白了一分,看起来竟是比吐了一口血的凌湛还惨白,他有些难以置信道,“柳姑娘,皇兄这是怎么了?你……你真的下了毒?那你……”

    那你有没有事?

    这个问题他却怎么也问不出口了。

    “呵……”这时,向来面容温润的凌湛,嘴角竟隐隐挑起了一抹邪笑,在那张如同春风暖阳般的脸庞上,水光潋滟般多了一丝惊艳之感,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,凝眉盯着指尖上的鲜血许久。

    “四弟,你总是会忘了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,你真当她是单一纯净的弱质少女吗?她可是闻名天下的第一公子,她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怎么会允许自己先有事?”

    凌岚垂下了头,因为琉璃的眼神太干净,太清澈,以至于他总是下意识地忽略了她身后的盛名。

    她可是能使弱国番月强盛起来的第一公子,她还是能将整个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荣华公主,或许,她还有一些别的,他所不知道的更为令人惊骇身份……

    只是他不知道,只是他与她相交之时,总将她当作了普通的一名女子……

    琉璃低头望着杯中澄亮的茶汤没有说话,暗暗感叹,这一壶怕是她一直以来煮的最好的一回了,倒是可惜了。

    “这整一壶的茶水都下了毒吧?朕也是近日才得知,原来你身边的那位神医竟还是当年极富盛名的毒圣——沉鸢,听闻毒圣制毒之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,这毒无色无味无形,可毒下在何处有什么关系,你便是也吃下了毒又有什么关系,他还是神医啊……哈哈哈——”

    他居然已经知道了沉鸢的另一身份?

    既然明明知道,又为什么要这样毫无防备地将茶喝了下去?

    明知有毒还喝吗?

    琉璃终于将视线从杯上抬起,落在他自嘲的面容之上,他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,早就知道……

    梁墨萧事先也不知道琉璃居然会在茶中下毒,可听到凌湛的话语时,仍是不禁沉了眸,看着像是已经豁出了一切的凌湛,心中有了些许不妙的感觉,但这种感觉消失的太快,他也不知这种感觉是因何,一时抓不住那点念头。

    “似乎不论我是受伤也好,中毒也罢,好像每一次你都是这样淡定,毫无所感。”这是他自登基以来第一次没有以“朕”自称,不知是因心中太痛还是一时乱了方寸,可这一个“我”却那么叫人难以接受。

    琉璃仿似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他的模样,却好似怎么也看不懂了,有些话噎在喉间亦无法倾吐出口。

    不过此时,凌湛也并未在意她是否想要说些什么,只一双黑瞳定定地投了过去,自顾自地往下说道,“不过今日,还是要多谢款待的,雪山清露果真名不虚传,也难怪你如此偏好。我原以为你将这套茶具留下是因了旁的,却原来是朕多虑了,你只是在等这一刻,等这一较高下的一刻。”

    被他这么一双似能看透人心的黑眸望着,她的心跳出现了一息的紊乱,“扑通扑通”连连飞速跳动了两下。

    ——大约是朕想趁此刻还有机会,便腆着脸问你再多讨要上几杯来,你可莫要见怪。

    ——趁此刻还有机会……你可莫要见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