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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南瓷鼻尖飘着的白酒味被雪松香代替时,她就知道楚倾来了。

    她听到木质凳被拉开的声响,有男人温热的体温混着室外微燥的晚风一起靠过来,她眯了眯眼,挺直的脊背骤然放松。

    可楚倾一开口,却是低声质问:“又喝了几杯?”

    南瓷感受着酒意上涌,纤长的睫毛耷拉着,避开众人谈笑风生的目光,朝楚倾懒懒地笑道:“就……四杯半吧,我很听话的。”

    楚倾凝着她这副慵懒绮丽的模样,眸色深了点,不动声色地把她面前的酒杯换成装有温水的玻璃杯。

    后半场饭局被楚倾控着局,南瓷没再沾半滴酒,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楚倾旁边,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应付。

    明明他也才二十五啊,却成熟得不合年纪。

    散席并不晚,月亮还没爬上树梢,远处高楼遥立的白灯和霓虹灯连成一片。

    楚倾没想到把唐明远送走,追出来看的是这样一副旖旎的画面。

    南瓷外面套着的薄衬衫被风吹鼓起一角,露出她紧致的腰腹,白得惹眼,在浓郁的夜色中不盈一握。

    她低着头在给许乐发语音:我喝了酒,你来接我一下吧。

    今晚南瓷红的白的都喝了,虽然没到醉的那根红线,但也差不多了。

    好在她的酒品好,就算真的喝醉了,也不显山不露水,依旧清冷着一张脸,生人勿近的讯号更甚,去掩盖眼底泛着的迟茫。

    但脑袋的昏沉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
    恍惚间南瓷听到一道低哑的嗓音随风送到耳中:“我送你。”

    她缓缓转身,就看见楚倾长腿两步跨下台阶,走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南瓷酒精上头,不想仰着头看楚倾,于是踩上两层台阶,平视着他笑:“唐导终于肯放你走啦?”

    “嗯,他要回去陪女儿了。”楚倾看着她酒后稚气的举动,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地宠溺,却不合时宜地回想起刚才和唐明远的谈话。

    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,唐明远夹着根烟,狠狠抽了一口,语带调笑,“我算是看明白了,你小子是想以公谋私啊。”

    楚倾也挑眉笑道:“唐导,你别冤枉我,我很敬业的。”

    “那当初是谁和我说……”唐明远吐了口烟,学着楚倾的模样,“这部戏我愿意接,片酬也可以谈,但只有一个前提。”

    顿了顿,唐明远腔调拉得长,“女主角给南瓷。”

    唐明远多年前就和楚倾合作过一部央台的公益短剧,那时候他就对楚倾起了意思,这张脸颜值足够能抗镜头,虽然不是科班出身,但胜在有灵气肯努力,打磨一下演技,再挑个剧情人设到位的本绝对能爆,到时候他们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?

    只可惜那时候楚倾一心扑在音乐上,没有半点要接戏的意思,他只能作罢。

    而兜兜转转这些年,唐明远想靠这部戏再立口碑,年底冲个奖,正愁主角人选,一般演员看不上,那些电影咖又心气傲,不愿放身段来演电视剧,硬是拖了小半年。

    直到楚倾官宣他首次参演电影,唐明远第一时间把本子送了过去,就得到了那句回复。

    唐明远纵然很想拉楚倾参演,但出于利益考虑,他没有脑子一热地直接同意,毕竟南瓷名不见经传,顶多算现阶段很火的流量女明星,演技如何他不知道,他不可能拿整部剧去赌。

    楚倾自然知道唐明远的思虑,他也从来都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,不会轻易为谁而拿事业开玩笑。

    他提前看过本子,知道吟窈这个角色是符合南瓷戏路的人设,她的流量也放在那,所以才会向唐明远开这个口。

    他被烟雾缭绕在中间,朝唐明远徐徐笑道:“她会给您惊喜的。”

    唐明远抖了抖烟灰,“记住,我选她,可不全是因为你。”

    楚倾了然地点头,然后说:“唐导,这件事,你知我知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“都懂。”唐明远说着,视线落在南瓷坐过的位置上,促狭地笑道:“看着不太好追吧?”

    楚倾身体往后一靠,漫不经心地附和:“是啊,不好追。”

    可那又怎样?

    过程难点又如何?他只在乎结果。

    而她只会是他的。

    -

    大头正趴在方向盘边玩手机,听到车后门开了又关,有醇厚的酒气飘了过来,他转头刚想问:“老板你喝酒……”

    剩下的话淹没在了他的震惊中。

    他看见昏暗的车厢里,楚倾右手护着南瓷的头,以一种猎物归囊的姿态,而南瓷低垂着头,乖顺地靠在他怀里,眼睛闭着。

    酒意上头,她困得不行。

    “老板,你……”大头被惊得语无伦次,“她……”

    楚倾却没有解释的意思,只是淡声报了南瓷家的地址。

    大头神色复杂地透过后视镜撇着后座的两个人。

    南瓷半路被车子颠簸弄醒,她睁开还是很沉的眼皮,入目即是楚倾优越的下颌线和喉结,她懵了一瞬,“楚倾,我们去哪啊?”

    楚倾见她醒了,手却没松,低声回她:“送你回家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南瓷声音被酒浸过后变得软绵绵的,听着幼态,又问楚倾:“你也去我家吗?”

    她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。

    楚倾有转瞬的怔愣,然后慢条斯理地像在征询她的意见:“我能去吗?”

    南瓷被他诱着接话:“当然能啊。”

    白酒后劲大,她已经醉得不知道今夕何夕,她窝在楚倾怀里抬起头认真说道:“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沙姜鸡好不好?还有蛋炒饭,加虾仁的。”

    她说话间的热气流连在楚倾的颈间,撺掇着幽香,楚倾的眸色深到极点。

    为她,也为她的话。

    “好啊。”他忍着汹涌的情绪,抚上南瓷的头,“那你喜欢吃什么?”

    南瓷闻言歪头思考后,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她一直觉得,一个人的喜欢存在的意义是有人在乎,没人在乎的喜欢就是矫情。

    从孤儿院到南家,她从没袒露过自己喜欢一样东西的情绪,因为后果只会是离得越来越远,到后来她干脆随便了。

    吃什么,干什么,都随便了。

    楚倾眉头一蹙,看透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情绪,又想起《以梦》期间练习生有机会给家人打电话,只有她一个人原封不动地把手机还回来的场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