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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直到飞机升入云端,那些露红烟紫都模糊成了影,南瓷靠在椅背上,眼神放空。

    她放任着自己做了场虚幻的梦。

    而此刻,也该梦醒了。

    回国后,她和楚倾又变回了两条平行线。

    -

    五月初的A市像被直接推进了盛夏,气温攀升得令人咂舌。

    热得路边景观花都蔫儿了。

    南瓷搅着面前的冷咖,目光却没聚焦,像在走神,漂亮的脸上看着冷恹又空洞。

    直到有人遮住她头顶的灯光,椅子被拉动,凳脚摩擦地面发出闷响。

    南瓷缓缓抬起头。

    来人摘了墨镜和口罩,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。

    可明亮的白炽灯下,粉底厚重得卡了纹,正红的唇色像是要竭力遮掩眼底的乌青,模样憔悴得惹人可怜。

    “怎么还麻烦应老师亲自跑一趟?”南瓷睨着应秋月笑,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咖啡。

    就在昨天,应秋月的经纪人突然联系上袁畅,说要约南瓷见一面。

    黄鼠狼给鸡拜年,安的什么心,彼此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彻凉涩苦的液体滑过喉咙,刺激着南瓷的每根神经。

    她见应秋月不搭话,也不恼,依旧噙着笑问:“应老师,拘留所住得还习惯吗?”

    她不在国内这段时间,应秋月因涉嫌恐吓罪被警局拘留着,直到前两天才被公司保释出来。

    不过这事被压得紧,外界没漏一点风声。

    “听说封口费就花了嘉颂一大笔钱。”袁畅说起这件事时,嗤之以鼻到极点,“我倒要看看嘉颂会不会雪藏她。”

    南瓷没吭声,只是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,摊开在袁畅的办公桌上。

    袁畅不明所以,一张张看过去,指着男人皱眉问:“这是……南弘骁?”

    照片像素不高,看角度也该是偷拍。

    昏暗的停车场里,只有一辆奥迪亮着车顶的阅读灯。女人像没骨头似的跨坐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,头发散乱,面色潮红。

    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。

    “应秋月做了他的情妇。”南瓷说得赤/裸,眉眼间有淡淡的讥讽,“这次保她的应该不止嘉颂。”

    袁畅又盯着照片看了会,有一瞬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他审视着南瓷,“所以你问我要狗仔?你早就怀疑他们了?”

    南瓷不置可否地耸肩笑了笑,把之前参加梵黎活动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。

    袁畅静默了片刻,伸手将散开的照片收拢,放进自己的抽屉里。

    做完这一切,他双手交握看向南瓷,“是,这些证据是能够把应秋月的名声搞臭。”

    这个时代对女性当三的容忍度和男性强/奸一样,都是千人骂万人唾。

    “但是。”袁畅话锋一转,“南弘骁如果愿意保她第二次,那我们的处境就会变得很被动,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

    照片一旦爆出来,应秋月是逃不了声讨,可对她造成的伤害也只会是不痛不痒,等风波过去,她照样能复出,加上有人捧,依旧风生水起。

    这个圈子水太深,利益牵扯复杂,而南家又位于A市上流社会的顶端,袁畅不能不忌惮。m.

    想当年,他就是资本博弈下的牺牲品。

    被人推出去挡枪,险些丢了饭碗。

    南瓷安静地听完,指腹摩挲着手机壳,似笑非笑地看向袁畅,“我明白。”

    正好她还打算和应秋月再玩玩。

    太早出局,有点可惜。

    -

    应秋月听到“拘留所”三个字,后背倏地起了一层冷汗。

    明明咖啡馆的冷气开得还不是很足。

    她抓着手包的手紧了又松,可还是强撑着笑道:“拜你所赐,不过要让你失望了,我过得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南瓷故作惊讶地挑了下眉,抬手舀起一勺白糖加到应秋月的咖啡里,弯了弯唇,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应老师,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。”

    应秋月脸色一僵,想起来之前经纪人嘱咐她的话:

    “你好好道个歉,让她不要起诉。”

    其实应秋月也清楚,如果南瓷执意要起诉,那么这件事就再难瞒下去,不出几天就会人尽皆知,登上各大娱乐板块头条。

    不同于桃色绯闻,她触犯的是法律。

    这会把她钉在耻辱柱上,永远不能翻身。

    应秋月突然就不敢赌了。

    不敢赌南弘骁能为她做到什么分上。

    因为他喜欢的,只是她的身体,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良久的沉默后,应秋月局促地低下头,掩下眼底的不甘和愤恨,小声开口:“南瓷,求你原谅我,是我做错了。”

    每个字,都像从牙关里挤出来一样。

    南瓷觉得今天自己的耐心格外充足,她靠着软沙发,等应秋月慢吞吞地说完。

    然后掀唇笑道:

    “应秋月,我说过的,造谣诽谤楚倾之前,先想想能不能承受后果。

    还有你该道歉的,也不是我,是楚倾。”

    说完,南瓷站起身,捏起桌边的账单,居高临下地看着应秋月。

    “这杯咖啡我请你,我也不会起诉你。但我不大度,不喜欢一笔勾销,所以如果再有什么事,我会新账旧账一起算。”

    顿了顿,她勾起一抹冷笑,“身败名裂,我说到做到。”

    应秋月看着南瓷离去的背影,垂在桌布下的手攥成拳,指甲掐进掌心。

    南瓷没想到她拒诉的消息传的那么快。

    门铃响了一声又一声。

    南瓷单手擦着湿头发,拉开门。

    发尾的水珠不受控地往下坠,“啪嗒”一滴掉落在江衍白色的板鞋上,映出楼道里安全灯的幽幽绿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