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    冷奕萍的女儿今年算来也二十一岁了,叫做于莎,之所以起莎莎这个名字,是取了莎士比亚的第一个字,莎莎的父亲业余爱好写作,尤其对莎士比亚比较推崇,当得知是女儿的时候,他就以莎莎为女儿的小名,也希望未来莎莎在文学上能有一点点进步。

    莎莎上小学前基本上都是在外公外婆家里度过的,她的童年是开心幸福的,虽然没在父母跟前,但是她有一个非常疼爱她、又帅气十足的舅舅冷奕凡。冷奕凡和家里人基本上说不上话,包括姐姐冷奕萍,因为每次冷奕萍都拿姐姐这个头衔教训他,最常说的就是“男大当婚”,冷奕凡每次看见冷奕萍就躲。

    冷奕凡也喜欢莎莎,从她不会说话开始,冷奕凡抱着她的时候就开始逗她,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这个可爱的孩子。后来,莎莎会说话的时候,竟然第一个字喊得是“舅舅”,这让冷奕凡感动了很久。

    冷奕凡讨厌婚姻,讨厌孩子,唯独喜欢莎莎,别人家的孩子他连瞅都不瞅一眼,更别提抱,而对于莎莎,经常可以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。

    三年前,莎莎去了另一个城市上大学,走的那天,冷奕凡没有回来送她,而是在酒吧里喝得烂醉如泥,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,为什么厌恶婚姻的人能够如此喜欢一个孩子。

    其实,更可怜的应该是他的母亲,听姐姐说,莎莎走的那天母亲老泪纵横,一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,父亲永远是那样,不苟言语,他不发脾气的时候,让你看不出他的心情,只是他发脾气的时候居多。

    这会儿,母亲已经在收拾碗筷,打算清洗,父亲也起身去自己的书房,冷奕凡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。他想,他应该和母亲说几句话,可是他不知道说些什么,这些年,因为对父亲的愤恨,不自觉连母亲也捎带了。

    冷奕凡起身走进厨房,看到佝偻着腰正在洗碗的母亲,他的心里酸酸的。这么多年的愤懑让他忘记了怎么去关爱,他忽略了很多事情,忽略了父母的老态,可是他还是不打算原谅父亲,好像现在是他最好的反击时间一样。

    “妈,干不动就别干了,回头我给你请个保姆,专门给你做饭洗碗拖地。”冷奕凡靠着厨房的门帮对着母亲的背影说道。

    妈妈吓了一跳,转过身,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,笑道:“傻孩子,我现在还且干得动呢。要是……”老太太欲言又止。

    冷奕凡非常清楚老太太想表达的意思,“要是你能结婚,给我抱个孙子,我也能带,趁我还干得动。”以前,每次老太太提起这事儿,冷奕凡都极度不耐烦,甚至摔门而走,这是为什么老太太说了一半的话停了下来的原因,儿子轻易不回家,好不容易回一趟家,她不希望两句话又把他赶走了。

    冷奕凡也没有接着那个话题,顷刻间,气氛又变得紧张异常。老太太只好又转过身继续洗碗。

    “我姐最近回来了没?”冷奕凡平时也很少和冷奕萍联系,这会儿没事找事儿地跟母亲说着话。

    “前两天回来了,非要带我们去做个体检,我说这个体检竟害人,不做。隔壁王大娘就跟我说,她认识的一个老太太,身体好好的,小孩子们为了尽孝心,非要她去检查,结果出来之后,一堆的问题,反倒把老太太给吓着了,没多久就不在了。”母亲边洗碗边说。

    “那属于个别情况,检查清楚早预防,还是好。”冷奕凡瞥见母亲染过的头发根上又露出的一窝的白发,说道。

    “你爸说不去,固执的很。最近你爸天天在外面和老头们下棋,他说棋艺长进了不少,你的棋下的好,要不今天陪你爸下两局。”母亲这一辈子总是希望有那么一天,他和父亲的关系能够缓和,虽然她知道这个希望是多么的渺茫,为此,她天天敦促这老头多去下下棋,为的是能和儿子来一次较量。

    冷奕凡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下棋,他十二岁的时候,已经可以算是“打破片区无敌手”的小冠军了,即便这样,也从来没有听到过爸爸的一声奖励。小的时候,他从梦里笑着醒来,在棋局上大胜了父亲,可是父亲在他跟前,头始终是高高在上地抬着,让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跟他说句话,更别提下棋了。

    “我现在不怎么下棋了。妈,你缺钱不?”冷奕凡想起昨天米乐说她妈妈问她要钱,他印象中母亲从来没有张嘴问他要过钱,其实,钱上他从来没有少过母亲,但是听到昨天米乐的母亲问她要钱的时候,那一刻,冷奕凡感觉米乐是强大的,所有的母亲是渺小的,是需要帮助的。而他的母亲,从来没有让他有这种值得被依靠的感觉,他很惭愧。

    “不缺,以前莎莎在的时候花钱多些,现在小黄都比我们花钱多,不缺钱,你上次给的都还没有轮到花呢。”母亲这时候已经洗完碗,从冰箱里取了一根大骨头,从厨房走了出来,冷奕凡也跟着退了出来。小黄听到主人叫自己的名字,立马精神抖擞,眼巴巴地看着主人手里的大骨头,两眼放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