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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可是今天下午米乐回来了,他感觉一切又有些不一样了,当莎莎晚上来找他的时候,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粗鲁地对她,而是给了他一个现在基本没有的笑容,连他自己都被自己惊吓到了。

    莎莎硬是拉着她上车的时候,他没有反对,尽管他根本不知道她会把他拉到什么地方,直到到印蓝的家里那一刻,他都觉得不可思议,看着当了他三十多年的满头白发的老父亲,他突然不知所措了,而不是以前的厌恶。

    他就这样想着走着,回到了自己的家里,五楼昏暗的楼道灯光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后赶紧亮了起来,他习惯性地从裤兜里掏出钥匙,抬头却把自己吓了一跳,一个女人坐在行李箱上睡着了,整个头趴在架在膝盖上的胳膊上,缩做一团。他本能地认为又是那个不知名的女人来胡搅蛮缠,想把她轰走,就拍了拍女人的肩膀,谁知道女人把手一抬,挥了出来,嘴里嘟囔着“别乱”,又睡了过去,这时冷奕凡才看清楚这女人不是别人,正是米乐。

    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,轻轻地迈过米乐的行李箱,生怕吵醒了米乐,站在门的里面,看着米乐熟睡的背部,他有点犹豫,是不是要把米乐抱进来,连同她的行李,这等于同意她在这里居住,而他现在的状况,连自己都养活不了,何况米乐,男人的自尊心让他站在门口犹豫不决,最终,他还是轻轻地把门关上了。

    换了拖鞋,走向卫生间,干的第一件事却是对着镜子,把杂乱的胡子轻轻地刮掉,然后是走进去冲凉,水放的很小,好像怕惊喜门外的米乐。

    从卫生间出来,他裹上毛巾,走进自己的卧室,让自己进入到黑暗里,他属于黑暗已经很久了,可是他无法入睡,这一切都是因为门外的人,他不知道她在门外已经呆了多久,不知道为什么她能在门外睡得那么熟,他只知道现在她对他是一种看不见的煎熬,就像她母亲说的自己的煎熬,无法解脱,见或不见都无法解脱。

    他极不耐烦地从床上起来,穿上睡衣,在厅里来回地踱着脚步,手一会儿插在裤兜里,一会儿背在后面,一会儿挠挠头发,每个动作都不会超过一分钟,好像手此刻对他是多余的。

    他慢慢地走向门口,把门开了条缝,希望米乐消失了,同时又强烈地希望她还在那里。她仍旧在那里,以原来的姿势在睡着香甜的觉,也许还做着梦,他真想把门狠狠地关上,让“啪”的声响把她惊醒,让她知难而退,可是他的心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,这使得他的心更加烦躁。

    最终他还是把门开地大大的,俯身抱起米乐,这时他才发现米乐浑身发烫,像是一团火,他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行为,要是早一点让她进来,也许她不会生病。他赶紧把她抱在了自己的床上,用被子给她盖好,一脸凝重的表情。也顾不得自己穿的是睡意、拖鞋,就大踏步跑了出去,他知道楼下的门诊是二十四小时开着门的。

    来来回回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,冷奕凡已经满头大汗地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,倒了水,端到卧室,轻轻地呼唤米乐,米乐的眼皮沉重地睁开又闭上,脸上露出一点笑意,那一点笑意足以击败一百个冷奕凡。

    “吃药!”命令里带着太多的关怀,这会儿的冷奕凡忘却了所有的烦恼,照顾米乐成了他唯一的使命。

    米乐顺从地接过冷奕凡手中的水杯,拿起冷奕凡已经准备好的药片,猛喝一口水,把药片放到嘴里,随着水一起咽了进去。

    “赶紧睡个觉,出出汗就好了!”米乐还没等冷奕凡的话说完,早就用被子盖住了脸,顾不上高烧的难受,背对着冷奕凡露出了胜利的笑容,尽量控制住不被冷奕凡发现。

    冷奕凡把灯关了,轻轻地把卧室的门带上,走了出去,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,已经半夜一点多了。

    他一下子瘫在了沙发上,三年仿佛就是一瞬间的事情,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,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讨论结婚日子的幸福时刻,可是三年前,他对自己信心满满,现在他也许只有在酒精的麻醉下才能信心满满。

    他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,把声音调到最低,手不停在遥控器上摁着,从这个频道换到那个频道,眼睛却不断地瞥向卧室,仿佛米乐随时会从里面走出来。

    冷奕凡不断从卧室到客厅徘徊着,把自己忙得团团转,这样才能减少一些自己的内疚,最后干脆搬了个椅子坐在了米乐的床头,看着米乐的脸上出现了汗珠才放心了一些。

    冷奕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床上,床上的被窝里空空地,吓了一跳,以为米乐不辞而别,赶紧跑了出去,却发现米乐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,那情景在他心里盘旋过上千遍了。

    米乐转身看见了他,朝他笑了笑,说道:“马上就好!”那一刻,冷奕凡的脸又绷了起来,回到了自己冷酷的外表下面,丢了句“如果你病好了,就别赖在这里了”的话,扭头又回到了卧室里,躺到了还留有米乐体温的被窝里。

    米乐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,她根本反应不过来。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和一本书,气冲冲地跑进卧室,摔在了冷奕凡的身上。

    冷奕凡从被窝里探出头来,不耐烦地吼道:“别太过分!”却看见米乐充满泪珠的气愤的脸,一下子软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冷奕凡,这是你曾经给我的银行卡,三年前我本不应该收下,可是我却没有拒绝,我弟弟结婚的时候,我实在找不到任何的办法凑到我妈妈要求的十万块钱,我动用了你的钱,从提出钱的那一刻起,我知道我在你面前再也不配提起我那卑微的爱情了。我临出国的那些天,不敢见你,我多么后悔我竟然用了你的钱,让我自己看不起自己。可是很多事情,好像我们都没有更多的选择。

    这三年里,我把自己困在国外的房间里,拼命地写作,把开支节省到最小,一分一厘都攒着,就是希望能早点把你银行卡上的数字补齐。

    幸好,我补齐了,现在你的银行卡上比原来的十五万还多了一万,算是借款的利息,再多我也没有了。

    三年里,我省吃俭用,为的就是能尽早把你银行卡里的钱补齐。你可能会好奇,我怎么能在三年里挣到这么多钱,我只能说这靠一小半的努力,一大半的运气,虽然我的小说还是无人问津,但是短篇故事却频频发表,这也让我有了更多的资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