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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微微幻想了一下自己练成绝世武功的情形,眼里发光,嘿嘿一笑。

    刘长庚看见窗外夜阑人静,将她抱进内屋的床上,给她盖紧了被子,轻声道:“微微,夜深了,去睡吧。过几日我去找一找适合你的剑法,再慢慢教你。”

    微微看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,方才和她说话,虽语气虽正常,可她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了难以掩饰的悲伤。微微也不多和他说话,省得他还要刻意掩饰着自己,勉强装作没事的样子。

    微微躺在床上,瞧他终于不再闷头喝酒,似乎是慢慢接受了这一切,才轻轻问他:“长庚,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?为什么暗影卫的人会突然发现我和芸儿呢?”

    刘长庚顿了顿,道:“是右丞相。我一直盯着慕容复和宗门的动静,却疏忽了他。当时我与他暗中达成合议时,并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。他二十多年前既然肯背叛黑羽翼族,拥护慕容复为帝,如今我自然信不过他。我本想今后慢慢收拾了这老贼,怎料他心思缜密,用迷魂药物借着裴渊套出了我的计划。”

    刘长庚眼中有厉色闪过,“他那日知道了我的身份,知道我日后一定不会放过他,便先下手为强,想抓了芸儿来要挟我。”

    身处朝堂之上,便是如履薄冰,如行于刀尖,容不得一分疏忽。

    “都是我的疏忽。只是芸儿为什么这么傻要自己寻死,那日若是能换回她的性命,我就算是自己割去翅膀又又何妨……”

    他五岁就和娘亲分离了,在他的印象里,芸儿还是当年那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妇人,她年轻淳朴,有时候有些霸道,有些啰嗦。他们从来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呵护,让他知道,这世上原来还是有这样一种无私的爱,无关血缘,是凭着点点滴滴的时光积累下来的。这儿时短暂的温情足以他之后在那个冰冷压抑的宗门里,忍耐了十几年。

    十二岁那年,他被林宇峰关进暗无天日的地方,那地方黑暗寂静得让他绝望崩溃,他当时只是想着芸儿还活着,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,才硬生生扛了过来。那日前往英灵殿,芸儿咬在他胳膊上的齿痕还没有消去,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叫她一声娘,竟然就成了天人永别。

    他觉得荒唐。爹、娘、还有阿回都因他而死,而他此刻却还好好地坐在这里,这到底是什么道理?

    微微看到刘长庚神色又黯淡下去,便又轻轻抱住他,给他一些安慰。

    刘长庚笑了笑,“微微,你今日白天的话,我都听见了。你放心,我不会继续颓废下去,也不会再辜负他们的付出。”

    他看着眼前的姑娘,还是用粗布包着脸,她在最美好的年华失去了女孩子最在乎容颜,该是多么心痛呢?他抬手,摸了摸微微的脸,”慕容复已死,这下你不必再顶着这幅面孔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办法么?”

    “我爹爹是郎中,他的医术是张师父教的。张师父是个世外高人,我记得小的时候,爹爹有解不了的病人,就送去给张师父瞧,他总是能解决。我想他一定会有办法。等过些日子,我把帝京的事处理好了,就去西北寻他,也正好将允儿的骨灰带回去。”

    微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,若是真的能治好,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。这么久,她总是担心自己这个样子,配不上他。

    刘长庚又道:“微微,你不是想探寻自己的身世吗?明日你我一同去夜宏宫吧,金銮殿的地下密室里相传黑羽翼族古老的卷宗上记载着,也许会寻得些线索。”

    微微其实早就想提这事,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,如今见他一件一件事替自己打算着,心中又甜蜜又苦涩。

    她扯出一抹笑,轻轻点点头。

    刘长庚此刻已神色平静,全没了先前喝醉酒时的放纵。或许人经历的太多,就越会掩饰自己,不愿把自己的心展现给别人了。他给微微掖了掖被角,“夜深了,你快睡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呢?大半夜的你又要去哪?”

    “我哪也不去。只是不困了,看着你睡。”

    微微眨眨眼,觉得他们俩真是奇怪。她刚看了他睡了一下午,他此刻又要看着她睡。

    她忽然伸手,将他也拉到身边,“之前和你一起回帝京的时候,即使在马车上赶路,你也总是批复奏折到很晚才睡。我知道,你当左丞相不只是为了报仇,也是想要实实在在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天下做一点贡献,想要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好一点的。”微微平声道,“长庚,我也是希望这样的。和你分别的这五年,我和李大哥他们在外讨生活,才知道原来大家都不容易。有时候干了一整天的活儿,才勉强挣得一顿饭钱,有时候又总会有很多不公平,有时也会平白受到冷眼与嘲笑。长庚,其实我还是很愿意你继承帝位的,因为我相信你可以把这天下治理的更好,让大家都有更安定的生活。你曾对我说人要永远向前看,我现在也想这么对你说。我不是要你忘了这些恨与悲伤,而是希望你将它们化为力量,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。”

    刘长庚听她这些话,心中感动,轻轻一笑,这次的笑却是发自内心的笑,“微微,你和我都想到一块去了。我刘长庚何其有幸,今生可以遇见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