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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唐钰不是自己入宫的。

    尽管宫中传信只请他一人,但他现在带的这个人,可是在宫中比在民间要有名气的多。

    他出示了皇上御赐的天师玉佩,持有此玉佩者,非传召也可入宫。小太监见了这东西,自然是不敢再阻拦。

    跟着唐钰的人是南明,而那玉佩,是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离开不落城时,特意留在他房间里的。

    南玄算无遗策,不会做多余的事,他留下的东西,就一定用得上。

    说起来,南明好歹也算是曾任大理寺卿,在那之前又因为他被派去大理寺“镇宅”一事,传得满城皆知,他成为阶下囚之后,这张脸在京城并不保险。好在前夜看到南明拿出玉佩,安瑾宁明白了南玄的用意,在离开之前留下了可以简单易容的东西。

    南家这对父子容貌相似,贴上南玄的标志性胡子,换一身白袍,挺像那么回事儿。虽然南明要比南玄高大,好在南玄总是穿着宽袍大袖的衣服,让他的身形也不那么好辨别,南明稍微缩缩勉强看不什么破绽。

    宫中仍是平日里那般有条不紊,南明进宫的次数没有唐钰多,皇帝的寝宫他更是从未踏足过。

    往日上朝都是在正殿,今日皇帝身体不适,免了文武百官的早朝,宫中没有往常人多。

    安瑾宁的请求被驳回了,她没有再求。她深知自己现在面对的不是可以任由自己耍性子的,那是一国之君,说一次人家不应,便罢了。

    皇帝又缓了一会儿,太医熬了两副药服下去,人见精神了不少,他便张罗着要起身,换个地方说话。

    安瑾宁的建议是他应该再安安稳稳躺几日,但皇帝没同意。他念着时间不等人,硬是将一干人等遣出去,留下了淑贵妃,又喊来两个宫女替他梳洗更衣。

    再见到皇帝是在寝殿偏厅,他身上披着厚厚的袍子,淑贵妃坐在他身侧,随时准备成为他的依靠。

    安瑾宁和周海易没跪,但也没有坐,只是站在堂下,像前来商议要事的臣子一样,等着听指示。

    正常来说,这种会面应该在御书房,可是考虑到皇帝现在的身体状况,便就近了。

    很快,等唐钰到了之后,安瑾宁就明白了这种安排还有更深的含义。

    原本听皇帝说密召唐钰入宫,安瑾宁是想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先躲着,等唐钰或者周海易出宫时,她再跟出去,今天这事儿她不会到处说,就算过了。

    谁料她表达出想要避开的意思,皇帝却要她留下。

    “这其中之事,并非与你毫无关系。”这位皇帝很有那种不怒自威的天子风范,不知是在找个位置上坐久了的人都会这样,还是与他从小接受的教导有关,总之他说话的时候,周围都很安静,所有人都听着,不敢轻易发表意见。

    安瑾宁也不想,但她还是说话了:“可是……”这话没能说完,被人打断了。

    “留下吧。”淑贵妃也开口劝她,不全是为了她,可能也是担心皇帝现在的身体,万一余毒未清再出意外,安瑾宁在也好及时处理。

    安瑾宁没再出声,默默走远了些。屡次反驳皇帝,她怕是不能在这儿讨到什么好印象了。

    唐钰连日操劳奔波,跪拜皇帝时,安瑾宁从侧旁看他,觉得他那俊白的脸上黑眼圈特别显眼,玷污了这张俊秀的如画面庞。

    受累的本人浑然不觉,他心中装了太多事,想要一一禀报圣听,等个裁决。

    “宁远近日办差,还算顺利?”皇帝在面对臣子时,还是提足了精气神,以期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。

    宁远是唐钰的字,能被皇帝以字来称呼的臣子,足见他的地位非同一般。

    “还好。”唐钰以两个字简略回答之后,开始详细说明了他最近暗查的结果。

    和他一同汇报的,还有早先就已经进宫,在皇帝遇刺案中及时喊了安瑾宁,让事态没有往不可挽回的程度发展的周海易。

    两人是一同回京的,先后都见了皇帝赵阔康,领的命不一样,但结果是殊途同归的。

    周海易循着那废弃的船一路查到了工部,查出了工部侍郎私自挪用废弃船只入海的行径,时间刚好和沿海村落流传有幽灵船出没的时间一致。

    唐钰则是沿着胡冼兵这条线,暗查了鸿胪寺。

    胡冼兵这个人很精明,他当初在上郢跟南明他们一起谋划,又是主动介绍情况,又是谦卑恭敬相处,进入不落城后也半点没有露出马脚,这样的人,几乎不太会在自己工作或居住的地方留下什么,所以唐钰查得很吃力。

    直到他自己主动暴露,接触南明并提出条件之后,唐钰转了个角度,派了两个人去他家里,跟踪每一个进出他家的人,在那些人落脚的地方潜入调查。

    这两个人他只说是大理寺的人,不过安瑾宁猜得到,就是小七和穆北。

    大理寺卿派两个贼去朝廷官员家里跟踪还偷东西,唐钰真是跟周海易学坏了。安瑾宁这么想着,瞪了周海易的后脑勺一眼,周海易摸摸自己的头,刚刚好像突然凉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