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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韦帅望看看韩青,看看纳兰,大家好象都有点找不到话题。

    尴尬的片刻寂静过后,纳兰笑道:“师父,我猜你有话同韩青说,我们是先谈谈婚期,还是你们师徒先聊聊?”

    冷秋道:“婚期,你们定吧。我没什么意见。”

    纳兰道:“下个月有吉日,可觉得仓促了些?”

    冷秋道:“也可以。”当然仓促了,我那新宅子还没修好,不过,你们这么急,总有你们的原因,我就懒得问为啥了。

    纳兰想了想:“是不是太师府还需要些日子?”

    冷秋道:“也不过是从二门外接走,修个门面,总来得及。至于后园子,不用理它,不定修到什么时候去。”

    纳兰道:“要不,再推一个月吧?我只是,怕兰儿不耐烦。”忍不住笑出来:“这还是冬晨连哄带劝弄过来的呢,时间久了,她一不高兴跑掉,怎么向客人交待?”

    冷秋无语望苍天,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,原来是这么奇葩这么强大又这么无法反驳的理由。冷秋酸味涌上心头:“那就这样吧,我不是称职的父亲,没资格说什么。”妈的,是谁让我当不了称职的父亲?天底下最可怕的就是那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柔弱善良美貌小女人啊。捅破天,只要用天真纯真的大眼睛眨眨就算了,天下人都让着她,她还以为是自己聪明睿智天下无敌呢。搞得我后半生看到好女人就胆颤,对坏女人又喜欢不起来。

    纳兰抿嘴笑,嗯,其实你家那鸭子已经煮熟了,估计是跑不了了。可是我们家芙瑶肚子里那只等不得了,不好挺着肚子结婚,所以,咱们一起加快速度。

    冷秋不太善良地扫纳兰一眼,你笑个屁啊!

    纳兰笑道:“你可别泛这个酸了,人人都知道师父爱女如命,兰丫头只是嘴上不说,知道亲爹有难,还不是千里走单骑,跑去相救。”

    冷秋终于被哄得开心点,说得对,我家兰丫头,除了不听我话,别的还都好。这事还真跟我养没养过她没关系,眼前这就有一个被我带在身边养大的,嘴里是是是,做起事来哪有一次听话过。这就是命啊。

    眼睛白一眼那不忠不孝之徒,还让我主动道歉,我呸!我当初就该让你醉死路边,捡你回来不如捡只狗。

    韦帅望默默看看眼角眉梢都挂着怒气的冷秋,再看看他师父,韩青倒是安静从容,欠身坐着,一副温良恭俭让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。完了完了,看起来,我光劝师爷不劝我师父是不对的啊,我师爷这面子比天大,我师父这是一不要脸二不怕死大无畏的千年冰盾啊。

    看起来我可以酝酿一下情绪准备倒地上打滚了。

    婚礼细节一一敲定,冷秋深深叹服,事无巨细,转眼间就安排妥当,虽然这女人冷酷无情刺头霸道,也值得收服。然后沮丧地,就因为我这么胸襟宽广,所以才会养出韩青这种狗屎弟子嘛!

    我真是含恨一生啊!

    可怜冷秋一世英名,此时此刻,因为自恃心理素质强大,狂妄地答应了韦帅望的请求,自以为可以面不改色地承认自己有过失,结果真实面对,内心受到巨大冲击,委屈莫名,酸味泛滥到无法控制。已经到达“你以为就你会打滚哭吗?老子一样想打滚哭嘤嘤嘤”的地步。

    纳兰见冷秋一直黑着脸,深恐这次谈谈又要以韩青忍气吞声为解。

    她看了韩青一眼,韩青目光温和平静,微微点头。她只得笑道:“嫁衣虽然应该师父准备,好歹我一老裁缝了,师父赏个脸,就穿我们家的吧。”

    冷秋倒笑笑:“这是你体谅我没准备,青白布衣巧夺天工,何需外求,有劳了。”

    纳兰道:“那么,我找兰丫头试试衣服去。”

    冷秋道:“我叫她过来。”

    纳兰笑道:“别,她听说试衣服,别又跑了,我过去就行。”

    纳兰看一眼韦帅望,你不出来?韦帅望不动,不去,我怕我师父吃亏,哎呀,可是,我要是不走,我师爷这脸色

    纳兰道:“小韦,帮我拿点东西。”

    韦帅望只得慢慢起身,看冷秋一眼,你把事解决啊,别欺负我师父!

    纳兰沉默,帅望轻声:“我回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纳兰道:“小韦,冷秋是师父,所以,韩青受点委屈也不要紧。只是”半晌:“他以前,他也习惯了,只是,以前他是掌门,怎么退让都是他大度,现在,他不过是个没功夫没地位的老人,我不愿意看他受委屈。”

    帅望站下:“我说过,我在,没人给他委屈受。”他师父也不行!

    纳兰垂下眼睛:“我还是希望他们和解,我只是”

    帅望道:“我知道。”

    冷秋沉默。

    你关不了记忆,但是你可以用另一种办法减轻那不断闪回的过去带来的刺痛,那就是厌恶。过去的记忆不断呼唤,过去的美好岁月,我们曾经肝胆相照,带来的却是没完没了的刺痛,一次又一次,那张曾经让你感到温暖亲切与信任的脸,慢慢让你想吐。

    他做什么都让他觉得想吐,他象以前一样跪下认错,他觉得想吐,他静静无言,他还是觉得想吐。你可以忍痛而笑,但是对着一堆狗屎,很难露出真心的感动表情。

    韩青站起来,欠欠身:“帅望是不是让师父为难了?我知道师父不会原谅我擅自主张,我也理解您的感受。我并不奢求您会原谅,我只是,希望您知道,我深感歉疚。”

    冷秋抬头看他,目光如锥子般:“真的?”

    韩青不解:“什么?”

    冷秋道:“歉疚。”

    韩青道:“当然。”

    冷秋笑笑:“好吧,我相信你有歉疚。”沉默一会儿:“谈不上原谅,虽然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,但是这样也很好。我想,桑成可能也对你说过最近发生的事,很有可能,这样的结果,比我想要的更好。所以,你把心放宽,不必再感到歉疚。”

    韩青微感不安,真的吗?这么容易就化解了?不,他其实,是说,你不必歉疚,没损害我什么,这,只是事实。

    只是事实。

    至于,他心里的感受还谈不到原谅。

    韩青垂下眼睛,那就奢望了,我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吗?我能象从前一样信任他吗?所以,他也不能。

    已经失去,重新开始吧。

    韩青微笑:“师父这样宽宏,弟子感激不尽。”

    冷秋道:“你目光长远,料事如神,对冷家对师父,都安排得很好,忠孝双全,仁义兼顾,难为你这样周全,世间少有,空前绝后,我也很感激你的安排。”

    韩青笑笑,微微闭上眼睛,喉咙象是堵住了,要咽下口水才能说:“弟子怎么样敢当。”沉默一会儿,低声:“弟子确实,尽力了,希望能够周全。我尽力了。”

    沉默。

    这根本是无法两全的事,我尽力了,能够付出的,全付出了,还有不当之处,我已经没有担当的能力了。以死谢罪很容易,活着才难。

    韩青愿意结束生命。不愿意面对所有怨恨的脸。

    做人不能太逆天,所有登顶的人,都是一路血淋淋杀上去的,所有权力之争都不介意杀兄弑父骨肉相残,你以为你比所有人都高明吗?什么都想保全。

    不过是做出选择,有什么后果,忍受什么后果。

    韩青轻声:“事有意外,非弟子本意,全仗师父挽回残局,否则弟子百死莫赎。”很早很早以前,就应该以死赎罪,不能死,也不能坦然活着。命运总有无穷无尽的招数,传说中,死后的地狱会更可怕,韩青却觉得已经无所谓。

    冷秋笑了,啧,嘴里百死莫赎,一脸忍辱负重。你是舍身饲虎的圣人啊,至于老虎吃饱之后又去咬死别的人,哎呀,这是我善良的本罪,我担着好了,呸,被咬死的人只想活过来,你已经被考虎吞下肚变成屎了,你拿来什么来担。

    你别给我摆这张忍辱负重的臭脸。

    良久,冷秋问韩青:“我听说你建议囚禁小雷?”

    韩青道:“我是想,既然小雷智力上有点问题,应该有人对他的行为负责。”

    冷秋笑了:“小雷不比冷兰糟多少。对他来说,他在复仇,一点错没有。时间地点不对,关他什么事?你建议的是,永久性囚禁。”

    韩青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