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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个旧架子上的电视也具古董资格了。十四吋的小电视,说不定还是黑白的。墙壁有些地方油漆剥落得一片一片的,天花板上有一大片漏过水留下的污渍。

祖安热切地向他介绍床上和地板上的几个毛茸茸的玩偶,又搬出一大堆的漫画书,敬桐假装热心的参与,专心地听他有时有些文法语句不通的说明,心底充满怀疑、纳闷和恻然,虽然祖安智力有缺陷,但嘉茹显然把他教得很好,男孩开始一样样把书和玩偶放回原位时,敬桐信步走出男孩的卧室。隔壁房间门关着,敬桐不认为他该打开探看,尽管他很好奇。

另一个房间显而易见是嘉茹的工作室。有个大书柜,里面全是和建筑及室内设计有关的书籍。一张制图桌,角落一个垃圾筒,但里面放了一卷一卷的制图纸。她用的制图文具和材料倒是昂贵的,除此之外,一切皆十分简陋。

这是怎么回事?她设计了好几栋著名的大楼、书廊、艺术店,也为不少名人的豪华住宅做过室内设计。她的价码相当高。那些钱都到哪里去了?她的日子为什么过得如此清瘠?

他开出价钱时,她确实十分心动。稍后她又提高酬劳到简直不合理的程度,却在他一口答应时,似乎有点不屑,接着又不惜放弃,只因他以要她和她父亲见面为条件,而且他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丁点贪婪和虚荣、骄奢。

她朴素、平实得教他吃惊。

※※※

嘉茹一面准备午饭,一面竖着耳朵。她只听到祖安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。

这是第一次,嘉茹庆幸祖安是弱智人士,敬桐因此不能向他探问任何他在她这问不出来的事。

祖安的笑声使她感到歉疚。不论她多么用心、多么努力,他仍然有些她无法供应和满足她的需要。他虽然智力不足他的实际年龄,很多事懵懵懂懂,嘉茹想他内心里仍觉得需要一个父亲。尽管他说不定连“父亲”足什么都不知道。

敬桐的出现,他的友善和耐心,对祖安而言,在某一方面,或许是好的。可是他这一切友好的表现若只是做戏,而且是为了博得她的信任,她如何能保护祖安不受他的虚伪的伤害?他分明已完全赢得祖安的心了。

她心不在焉地拿锅、拿碗、拿盘子,素净的脸庞忧心忡忡。

敬桐很少有呵护柔弱小女子的大男人心态,在他的原则里,男女在同一天秤上,他对她们赋予的是平等的尊重。他更鲜少想要为女人做什么。

嘉茹则唤起了他一种让他觉得自己十分愚蠢的保护欲望。哦,她绝非柔弱无助的典型。她很纤细,可是绝不纤弱。她很美,而她的自然不修饰,使她更美。她是那么接近自然,可是她又浑身都包裹在谜团中--由里到外都是。

哐的一声,她手上一个盘子掉在地上跌碎了。她抚额呻吟,蹲下身子,没看到她的衣襬扫向另一个盘子。

“小心。”敬桐出声喊。

他正要去帮她,祖安跑了进来。

“打雷了!妈。”他惊恐地喊。

“不是打雷,不要怕,祖安。”嘉茹立刻柔声安抚。“站在那,不要过来。”

来不及了,和她一样赤着脚的祖安已经踩到了溅弹在地板上的碎片。

“不要动,祖安。”敬桐和嘉茹同时喊。

“小心,嘉茹。”敬桐警告,并无一步赶到呆在原地的祖安旁边,把他抱了起来,仿佛他只是个小男孩。

他把祖安放在椅子上,检查男孩的脚底。嘉茹小心地越过碎片。

“祖安,你还好吗?”她焦急地蹲在他另一边。

祖安茫然地张大眼睛。“打雷,打雷了!”

“没有,祖安。”嘉茹握住他的手。“不要怕,没事。”

“还好,只是一小片。”敬桐温柔地握着祖安变得冰冷、颤抖的脚。一片碎片扎进了他的大脚趾。“有没有药箱?”

“有。”

嘉茹立刻走出去,很快地带了个小急救箱回来。敬桐拿出里面的一把小镊子。

“会有一点点痛。”他柔声对祖安说。“拔出来就好了。”

“不要拔牙齿。”祖安举手捂住嘴巴,脸蛋吓得发白。

他自己这一误解转移了注意力,对敬桐反而较容易了。他将镊子尖端对准露在皮肤外,细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碎片,轻轻夹了出来。

嘉茹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。他说的“一小片”,取出来有指甲般大。碎片夹出来后,血立刻得到自由般流了出来,敬桐用纱布阻止它之前,他昂贵的西装裤已经染上了血迹。

“好啦,取出来了,祖安,已经没事了。”敬桐轻柔地为祖安止住血的伤口上药,边轻松的对仍然捂着嘴巴的祖安说道。

祖安放下手。从刚才他就一直惊奇的看着敬桐的动作,这会儿他眼睛张得更圆了。

“哇,祖安脚上长了牙齿。”他喊。脚底伤口的疼痛,他似乎毫无所觉,而这件稀奇的事,让他完全忘了他方才的恐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