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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叶家不需要有第二个争产争爱的孩子。

    这是当年,叶南生对叶西凛的嫉妒之源。

    而同样道理。

    方家将会迎来第二个孩子——这个孩子的生母——曾经已经因他而失去了一个孩子的年轻母亲,便也再不会允许他这个争产、争爱、争父和生杀予夺的兄长继续存在。

    命运的轮回。

    似乎总在无声中默默开启。

    “……!”

    叶南生在缓缓翻涌的剧痛中半跪在地。

    迟雪扑上前来阻止,然而仍然慢了一步。

    刀被无情拔出。

    喷溅的血液洒了她满头满脸,雪白裙摆如朱砂泼墨,斑斑点点的血色浸润了薄纱。

    她甚至连睫毛上都挂着血珠,却根本反应不过来哭。

    只愣了半秒,随即毫不犹豫地撕开衣服试图为他包扎——然而没有用。

    被心脏挤压的血液就如被扎破的水球,没了那根扎住气球口的“皮筋”,鲜血只有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。

    她拼命按压止血,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试图阻拦这些人继续的攻击,然而没有用,什么都没有用。

    这一刀已经足够致命。

    她是医生,很清楚心脏贯穿伤的致死率何其可怕,却无法以一人之力阻拦这里人高马大的保镖,只有拼命地呼喊,破了嗓子的声音近乎尖叫,企图能够惊动窗外宴会的人群——

    “救人!!救人!快来人救人!!!”

    “……叫救护车!!”

    可到底为什么会这样?

    为什么,绝对不会被伤害的叶南生反而成为目标?

    她的脑子一片空白,脸上手上衣服上全都是他的血,然而叶南生甚至已经没有力气说话。

    那一刀快准且狠。

    他在剧痛之下痛苦地仰高脖颈,青筋毕露,身下的血泊亦愈扩愈大。

    只有迟雪。

    迟雪仍然颤抖着紧握住他的手,说:“我会救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会救你、我会救你……”

    她伏在他耳边说:“叶南生,你撑住,你相信我我是医生——我会救你,一定……”

    她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。

    终于紧握住他的手。

    这次不是为了告别而告别,不是因他的“威逼利诱”。

    他却清楚地知道……这已是最后。

    尽管她的呼救何其凄厉。

    却终究没有能够惊动任何人。

    因就在那把刀插入叶南生后背的同时,楼下的“混战”已然开始。www.

    狙击手分布在两侧楼顶。

    几分钟前,所在位置右侧,白骨已然领人突破,一把□□抵住人后脑。

    左侧见状举枪射击,右侧迅速还击,火力压制之下,不得不暂时退避。

    而在此之前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以为陈之华对这个合同势在必得,因此,在自保的前提下,这个多年牢狱生涯中从未有过任何冲撞记录、甚至在狱警口中都称得上“乖巧不惹事”的犯人,不会率先采取强攻手段。

    然而,此时此刻。

    他却已用自己的行动向所有人证明:一个疯子,是从来不会按照常理出牌的。

    尤其是被踩到底线的疯子。

    他已经受够了叶南生的当面一套背面一套,也厌倦了迟雪一次又一次不省心的逃跑,如果——陈之华想,如果唯有一次干脆的“恐吓”,可以吓得他的掌中雀自折翅膀,那么,他将不吝给予她那样的机会。

    更何况,没了叶南生,还有方家,还有方进女人肚子里的孩子;

    而叶家从此就只剩下一个解凛……自己有迟雪在手,还怕解凛不让步?

    他从来是最了解那些警察的。

    行正义之事者,总会在关键处棋差一着。

    归根结底,还是因为他们心不够狠,不够深,难以窥尽人性至恶之处——毕竟,一心想要保护,就难免束手束脚,而只有一心想要破坏的人,永远可以肆无忌惮,不顾后路。

    陈之华是以倏然笑了。

    任周遭兵戈相向。

    便衣与他带来的打手反复拉锯、战成一团。

    他却只从容地带着最后几个始终围在他身旁保护的心腹,喝完最后一盅茶,向同桌大惊失色的方、叶两家亲戚,尤其是方进颔首告别,之后站起身来。

    须知做人做事,总讲究一个兵贵神速。

    他想。

    既然目的已经达成,趁着警方驰援尚未赶来,自己也必须尽快——

    “砰……!”

    “呃!!”

    近在咫尺的枪击声却突然响起。

    靠近他身边的一名打手,顿时在吃痛中捂住肩膀跪倒。

    紧接着、是另一个掩护他伏地的,被击中右腿。

    ……是警察!

    陈之华瞬间意识过来危险,亦毫不犹豫地拽过仅剩的两人围在自己身边,同时警觉地左右环顾。

    只有警察。

    哪怕在这种时候,仍然会坚持着他们愚蠢的原则:在敌人没有主动鸣枪威胁民众生命的前提下,作为警察,他们绝对不会先开枪打头。

    可惜装填弹药的空隙只有数秒,来不及给他更多思考时间。

    几乎瞬间,又一名打手捂住手臂半跪在地。

    “华叔——快逃——!!”

    而与此同时,白骨的怒喊声亦从头顶传来。

    他仰头看,才发现不知何时狙击点的形势已经逆转:很显然,出了一些意外,冰冷的狙击枪头对准了他,瞄准镜在阳光下反射着寒光。

    白骨鼻青脸肿,已然被薯片仔反剪双手压在天台栏杆上,仍然高叫着。

    话落,薯片仔毫不留情又是一拳,终于将他打得失了叫喊的力气。

    同时,就在两人身边不足一米处。

    解凛架枪瞄准。

    下一秒,陈之华最后的“掩护沙袋”也被击倒。

    他彻底暴露在空阔的视野之中。

    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