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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但至于这个答复最终会是什么。

    实际上,无论是提问者还是被提问者,心里都早已有了答案。

    迟雪定定望着对方的神情。

    明白叶南生此时亦只是在给她台阶、给她时间说服解凛而已。于是权衡再三,最后还是定下了三天的期限。

    “至于‘那边’,”她说,“麻烦你先帮我拖住了——如果可以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而叶南生说:“我会在深城等你。”

    语毕,紧了紧西服外套,他随即不犹豫地起身,与她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脚步声随公寓门再度关上而渐远,直到再没了声音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公寓里遂又只剩下她和解凛两人。

    迟雪一时却也不知道怎样开口。

    只仍痴痴握了他的手——直至两手竟在这冬夜里互相沁出汗意。

    不知是怪暖气开得太足,还是怪两只闷葫芦谁也不愿意先松手。

    她不知想到什么,倏然笑了笑。

    半晌,又抬头看向解凛。

    “我饿了。”

    她小声说。

    “解凛,给我煮碗面吧,好不好?”

    *

    诚然,少时的迟雪,其实也常幻想自己未来的家该是什么样的。

    她从小便是个务实的人,想着自己也许也会和母亲一样,规规矩矩地读书,后来到了年龄便相亲:运气好的话,会遇到父亲这样的男人,举案齐眉过一生;

    但运气不好,也有可能嫁给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或“不归家的人”,如此人生想必要艰难些——但她到了那年纪,也会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,倒不必全依托着丈夫来定一生的好坏。

    毕竟人间的寻常事多啊。

    她想着。

    不管和谁成家,自己这柴米油盐、酸甜苦辣的一生,还应该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。

    也因此,甚至就连喜欢上解凛之后。

    她亦没敢太夸张地做梦。不敢去梦他们的将来。

    只有偶尔地、很小心翼翼地,才想一想:也许有一天自己能够和他重逢。

    在大学城的某个小吃店,在母校的校庆,又或是任何想到想不到的场景。

    她会观察很久,内心排练无数次开口的语气,最后鼓足勇气走上前。

    说一句“好久不见”,或“我是迟雪”——

    当然。

    也不是没去想过。

    故事更有可能的发展,如果现实些,大概是她在六十人的同学群里看到解凛的消息,通知他们一群同学去某某酒店参加婚宴。

    入场的大荧幕上,会来回滚动播放着般配的婚纱照。她在进门处登记,旁人问她是男方或女方的家属,而她会说,是同学。

    一样也要自我介绍。

    说:“麻烦帮我登记下,我叫迟雪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没有回声的青春是太多人终生隐痛的情意结。

    所以,多她一个又怎样呢?

    生活依然还是会过,她倒也没有刻意求一个结果。

    只是觉得,似乎一定得要有一个这样的告别,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,时时刻刻催逼她回头望过去的心,才会有偃旗息鼓的那一天。

    她才可以安心地接受自己平庸的生活。

    不是不再喜欢了。

    只是人不得不往前走——

    可是啊。

    三十一岁这一年,迟雪怔怔出神。

    心想原来也会有不一样的可能,在一个如此寻常的夜。

    她坐在沙发上,看着厨房里的灯渐次亮起,传来炉灶开火的声音。

    终于还是忍不住,捧起茶几上刚刚泡好的热牛奶,慢吞吞走进厨房。

    解凛正在等水烧开的同时煎鸡蛋。

    从前迟雪甚至还见过他颠锅——只是如今左手不那么管用,为了藏拙,索性只拿一个手全程操作。

    没多会儿鸡蛋便煎好,只是有些卷边。

    他似乎不满意,于是又想再煎一个。

    迟雪看在眼里,却怕用他的标准煎下去没完没了,今晚要吃饱喝足到睡不着觉,忙抢在前头开口,说这样就很好。

    “我就爱吃这样的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解凛的手原已伸到旁边的鸡蛋盒上,闻言又放下。

    “以前煎得好看点。”

    他只说。

    声音竟有些瓮声瓮气。

    迟雪却来不及怔,一旁的另只锅里,水已“咕噜咕噜”烧开,他抓了大把的面下去。

    只是不知是太紧张又或太久没做,左手有些抖,他手撤开时又不小心碰到滚烫的侧边。迟雪吓了一跳,忙把牛奶放下,过去抓他的手来看。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解凛和她比起来,却反倒更像个没事人。

    她看了才几秒。

    他又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抽开,让她去客厅等就好,说这里多多少少会沾上油烟气。

    迟雪却不信邪。

    也不放心,依旧在旁边看——看半天,直到意识到自己似乎才是解凛“频频出错”的根本原因,这才又心虚地抱着牛奶杯晃了出去。

    等牛奶喝到要见底,餐桌上亦终于多了碗简单清淡的鸡蛋面。

    “晚上不好吃太辛辣刺激的东西,我没放什么佐料。”

    解凛转身去给她续了杯热牛奶。

    回来时,很是自然地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,说:“你试试看盐味够吗。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够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干嘛笑成这样?”

    有吗?

    迟雪两手捂着热腾腾的汤碗,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笑容,带着被现场抓包的惊疑心情反手摸摸脸。

    “很明显吗?”

    好半天,才又不好意思地小声承认:“因为,因为……我爸爸以前就是这么让我妈妈试味道的。我突然想起来了,奇奇怪怪的。”

    做饭总要照顾你妈妈的口味嘛——这是迟大宇那些年的口头禅。

    此外,包括但不限于:

    咸了还是淡了。

    要不要再加点别的。

    你要不喜欢下次不做这个了。

    普普通通却难得温馨的对话。

    她已听父亲母亲说过无数遍。

    但却从没有想过,有一天会在解凛的嘴里听到同样的话。而这句话,只是很无意间,下意识对她说出来的。

    解凛闻言,亦不禁一愣。

    如此稀松平常的生活分明于他们都是久违,却又好像从来都不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