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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陆燃叹了口气,说:“你们怎么都爱逼着我看这本日记?我不是说了吗?日记是我小时候随便写着玩的……”

    然而贺以南抿着唇,仰脸看着他。

    陆燃没办法,接过来随便翻了几页。

    日记里文字疯狂潦草,几乎每一页都在无意义地重复某一个字,或者某一句话。

    陆燃没有细看,只翻到日记里有某一页写满了“恨”字,那一页的末尾画着一把鲜红色的,血淋淋的刀。

    陆燃看得心慌,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,呼吸不畅,他把日记本扔到一旁。

    贺以南见陆燃忽然把那本日记摔到地面,凑近去向陆燃比划:

    【对不起。】

    【我没有奢望你能原谅我。】

    【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。】

    陆燃皱眉摇头,坐到床沿,用手反复揉搓发涨的太阳穴。

    等头痛缓过来一些,陆燃拍拍床沿,示意贺以南坐过来。

    贺以南摇摇头,只对他比划:【对不起。】

    陆燃又叹气。

    他压根没仔细看那本日记,更听不懂贺以南为什么道歉。

    其实他不太想认真看,因为能通过贺以南的反应得知,那日记里藏了太多有关于贺以南和他的痛苦回忆。

    也许有逃避心理的缘故,陆燃觉得忘了挺好的,做人还是快乐点才好,不要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。

    可是,这本日记显然成了贺以南解不开的心结。

    贺以南不敢靠近陆燃,只倚靠在墙边,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望了望陆燃,又垂下脑袋,紧紧咬着唇,手托了一下沉隆的肚子,看起来有点站立难安。

    陆燃见贺以南脸色苍白,走过去强硬拉着贺以南坐到床边,伸手摸了一下贺以南圆滚滚的肚子。

    贺以南的肚子没有平时那么温暖柔软,现在倒像一颗滚烫的石头,里面还在不断地收缩痉挛,孩子不停地在里面踢动。

    陆燃光是摸着都觉得疼……

    难道这就是动了胎气吗?

    贺以南却好像恍若未觉,只在肚子收缩严重的时候,抬起雾蒙蒙的双眸看他。

    陆燃都快心疼死了,问:“是不是肚子疼得厉害?”

    贺以南摸着肚子,拧着眉“嘶”了几口凉气,对他点了点头,然后艰难地从抽屉里翻出个药盒来,把里面最后一粒药丸倒进嘴里,仰起头就着水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陆燃看清了那药盒上的字:

    【千金保胎丸】

    看来这事不是第一次了,怪不得他有时候早上看见贺以南的脸色惨白。

    一定是贺以南孕中多思,喜欢胡思乱想,时常偷偷躲在房间里难过,动了胎气,又不告诉他。

    见贺以南吃完药后,脸色虽然有所好转,但还是疼得一直皱眉,陆燃又问:“还是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?”

    贺以南疼得眼神失焦,听了他这话,突然岔了口气,漆黑浓密的睫羽颤抖了几下,白着脸飞速地比划:【你不要赶我走。】

    这贺以南的小脑筋属实是转得有点快,陆燃差点跟不上贺以南的脑回路。

    陆燃轻声笑笑,捏了捏贺以南的白皙脸蛋,温声说:“我没有赶你走,我是说我陪你一起去。”

    贺以南还是不信他,怕他发现似的,疼也只敢轻轻安静地吸气,然后向他比划:

    【不用去医院,这个安胎药,很灵验的,吃完很快就不疼了。】

    【明天……再赶我走吧。】

    看见贺以南黯然的眸光,陆燃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于是,他的目光不得不回到那本被随手扔到地面日记本上。

    ——贺以南焦虑不安的源头。

    陆燃没想过,一本简简单单的日记本好像突然变成了洪水猛兽,将要吞噬掉他们平淡幸福的生活。

    陆燃简直悔不当初。

    年纪轻轻,瞎写什么日记啊?

    陆燃用自己的大手轻轻覆在贺以南的圆圆肚子上,让贺以南靠在自己的肩头,亲了亲他柔软的发顶,温声说:“没事的,我不怪你,南南。”

    贺以南显然不信他的话,仍然焦虑看着那本日记本。

    陆燃彻底没招了。

    他突然意识到,这本日记变成了像是一根刺深深扎在了贺以南心里。

    如果不再直面这个问题,那么两人之间的隔阂将变得越来越大,直到无法挽回。

    有些事总是躲不过的,迟早要面对。

    陆燃下定决心,让贺以南坐好,自己弯下身去摸那本日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