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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杭杨顿了一下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你犹豫了,诶你犹豫了!”陈絮一时上头,体内八卦之魂瞬间爆炸,一时忘了杭杨是自己“衣食父母”,追着问,“心虚了是不是?”

    杭杨被她缠了会儿,罕见地拉下脸:“絮姐,再这样我真生气了。”

    陈絮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分了,赶紧按住嘴,满脸歉意点点头。

    杭杨轻舒了口气,一只手放在额前,挡住了稍显刺目的日光。

    “小杭老师,你看那边。”陈絮压低声音,跟做贼一样往右侧使了使眼色。

    杭杨顺着她暗示的方向看过去:正看到顾愿走出帐篷,带着笑跟副导演打招呼。

    杭杨知道她什么意思,但还是有点忍俊不禁:“人家正常社交而已,你怎么一副见到鬼的样子?”

    “但那是顾愿诶,”陈絮探头探脑往那边看过去,“我一直觉得他那张脸只能表达恶意情绪,原来是能正常微笑的啊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杭杨差点被她逗笑,但幸好在关键时候刹住闸,端着正人君子的架子装模作样:“人后莫论是非。”

    “再说,”杭杨稍偏过头,把视线错开,省得被顾愿察觉,“他要是真连半点常识都没有,对谁都肆意发脾气,上哪接角色?”

    顾愿虽然偏执暴躁,但在大部分人前——尤其是陌生人前,还是会尽力压抑自己糟糕的性格。只是这种压抑会导致顾愿在熟人面前加剧反扑,他像是……不具备消化情绪的能力。

    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,杭杨手指在自己小臂上无意识地点了点。

    “其实顾愿很聪明。”杭杨轻声说。

    “什么?”陈絮一愣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
    “他在h大物理系就读,大一的时候就因为家庭变故休学进了娱乐圈。”

    陈絮反应了两秒才理解杭杨在说什么,赶紧手动捂住自己嘴,才不至于喊出一声惊天动地的“啊?”

    “h大?!”陈絮尽力压低声音,“小杭老师怎么知道的?”

    除了顾杭两家,几乎无人知道这他们之间的纠葛,杭杨只含糊带过去:“这也不算秘密,圈子里也不少人知道,他只是没有刻意强调。”

    “那怎么不营销一下呢?”陈絮发自内心困惑。

    “这可跟那些瞎吹的不一样,这是真·24k纯学霸。我说实话,偏执的神经病很让人讨厌,但是偏执的神经病科学家就……有种微妙的魅力,”她啧啧感慨,“他公司是真不会运营人设。”

    杭杨顿了一下,终究没多说什么,只是目光轻轻扫过顾愿:“谁知道呢?”

    恰巧此时,顾愿抬起头,两双漂亮的眼睛在半空悄然碰撞——“啪”无声炸出一朵小小的火花。

    顾愿是真的讨厌杭杨。

    这份讨厌可以清晰追溯到来源:从他天天缠着任留当舔狗开始,像一具没有自尊和灵魂的美丽皮囊。

    那时候与其说“讨厌”,更不如说是种更高高在上的“不屑”,这个人和自己不同,只是靠着家世的无用废物,趴在家族的基业上吸血的蛀虫,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但顾愿真正开始用“讨厌”这个名词概括他对杭杨的情绪波动,是从大半年前病房里的那次见面开始——漂亮的皮囊里终于生长出了灵魂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终于从任留身上移开,眼睛里有了更夺目的流光。

    那天,走出病房之后,任留还拿杭杨调侃,说是这人嘴上说得漂亮,八成不出三天又要联系自己,带着点调情的暧昧询问顾愿“需要我把他微信拉黑吗?”

    顾愿向来欣赏任留的自信,但这天晚上,他第一次觉得眼前人无端的自信有些可笑。

    他突然对任留的亲近感觉到厌烦,顾愿一向随心所欲,理所当然地把情绪付之于行动:他用力甩开任留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,带着点不耐烦瞥了他一眼:“杭杨不会再找你了。”

    顾愿的预感完全正确,从那以后,杭杨仿佛忘记了世界上还存在“任留”这个人,像一截锯断的木头,从任留和顾愿的世界里齐根断掉。

    再后来,杭杨的身世曝光,疑似靠杭修途的关系掠夺资源的事也随之暴露。作为整件事另一个“当事人”,顾愿踏进杭家别墅,看到沙发上坐在正中间的杭杨,那一瞬,他对这个人的厌恶达到了巅峰——杭杨那么完美地契合进这个精英家庭里,倒像是,他所得到的一切不是凭命运眷顾、而是他理所应得一样。

    怎么可能呢?

    一个高中辍学、追着男人满世界跑、只能演霸道总裁的“优秀演员”?

    反观自己:名校学子,咬紧牙关支撑起风雨飘摇的家,即便在并不喜欢的演艺行业也能算得上“绝对的天赋者”。

    ——杭杨没有和自己比较的资格。

    像是在跟什么无谓的东西较劲,再或者两人的立场身份过于微妙,顾愿终归不可控地在意他,但又执意用俯视的目光看待他。

    但每见面一次,杭杨本人就离顾愿心里的刻板印象多偏移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