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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月落星沉,天色渐明。

    稀薄的晨雾淡淡地笼罩着敞开的朱红宫门。

    一队明黄色的车驾缓缓从宫门驶入。

    “恭迎陛下圣驾回宫。”守在门口的侍卫纷纷跪倒,齐声叩拜。

    三日前,英帝亲自前往京郊陵寝祭拜先帝、沈氏,盘桓数日,今晨终于回了宫。

    屋脊上高高蹲着的瑞兽冷眼睨着下面,天子仪仗,威严无声。

    舒宁殿。

    英帝换过祭拜时的礼服,坐在龙榻上,他正值壮年,却已显现出疲态,两鬓也隐约有着星星点点的白发。

    “圣上今年回来的甚迟。”老太医关世镜将药箱放在手边,抬眼看着英帝,仿佛只是在拉家常。

    “祭拜当日,朕夜来做梦,见先帝、母妃、十二弟,围桌而坐,其乐融融,如平生欢。”

    英帝长叹一声,怅然若失,“天明梦醒,悲不能已。”

    他向来威严肃穆的脸上竟然极少见地现出悲伤的表情。

    ‘“臣明白,陛下乃是思念亲人之故。”关世镜颔首,‘’老臣亦常有此悲叹矣。”

    “思亲?”英帝若有所思地垂眸。

    他是大衍的帝王,九五之尊,富有四海,且正值盛年,本不该有此垂暮之人之叹。

    半晌,只听他沉声道,“去宣几位皇子过来吧,朕也许久未曾好好地看过他们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,陛下。”

    -

    舒宁殿的宣旨太监急匆匆前来各殿的时候,白眠雪还正软趴趴地贴在温热的床榻上,无知无觉地沉浸在香软的睡梦之中。

    许是昨天半夜耗费了许多精神,他这会儿睡得格外沉,长长的睫毛无意识地抖动着,整个人摊成一条,又乖又可爱。

    直到天色彻底发亮,绮袖方才慌手慌脚地推开门,

    “殿下快起,奴婢方才出去,竟瞧见舒宁殿的宣旨公公朝着咱们这边过来了!”

    白眠雪被人从睡梦中硬生生扯起来,整个人又懵又委屈地坐着,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,他闭着眼软软地道:

    “绮袖姐姐……好困呀……我再睡一会会儿好不好?”

    他迷迷糊糊地说着话儿,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原本就没穿好的燕居服渐渐滑落了下来,歪歪斜斜的领口里露出一点白皙纤弱的锁骨来。

    许是他睡相太不好,那处甚至被他自己压得微微发红。

    绮袖抬手替他拢好衣服,又温声唤道,“殿下快醒醒!”

    偏偏他还没有察觉,只是小嘴一张一合,自顾自地小声说着话。绮袖凑近一听,全是半梦半醒的呓语,

    “……好硬啊,呜呜,什么东西呀……真讨厌,硌得我脚疼……”

    “呜……过不去了呀……”

    绮袖又好笑又无奈,摇头道:“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,殿下怎么困成这样。”

    她晃了晃白眠雪,见他整个人实在困得迷迷糊糊地就要往下倒,连忙一把扶住,只好先取了件厚衣服,披在白眠雪身上。

    星罗捧了洗漱用的铜盆,巾帕过来,两人替他梳洗了。

    白眠雪只恍恍惚惚觉得好像还在梦里,一直无比乖巧地任人摆弄。

    直到浸了水的巾帕覆在脸上,整个人才像突然受了刺激的猫崽一样猛得弹开,惊恐又无助地睁开眼。

    “殿下莫动。”铜盆晃了晃,星罗连忙伸手扶住。

    白眠雪渐渐清醒过来,看清了这只是洗脸用的水,方才舒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他脑子里还昏昏沉沉的,隐约记得有冷风吹得他直打哆嗦,还有月下的鸟儿,树,深井……

    只是一觉醒来,早已忘光了昨夜梦游的事,还当这些都是梦境。

    白眠雪用力揉了揉眼,逼着自己从睡梦里清醒过来。

    “殿下快把衣服穿好吧,宣旨太监怕是等下就来了。”绮袖见他醒了,出声提醒道。

    白眠雪乖乖地点点头,又疑惑道,“他们来做什么呀?”

    “奴婢不知。”绮袖帮着星罗收拾了铜盆,“不过他们既然来了,就说明陛下已经回宫了。”

    陛下……就是那个向来不待见他的父皇么?

    白眠雪抿了抿嘴,他对这个便宜父皇并不了解,也生不出什么特别的情感,只好百无聊赖地穿着衣服。

    谁知他刚一抬手,居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。

    白眠雪疑惑地挑了挑眉,伸手把那个东西拨了过来,原是块古玉雕刻的圆形白玉佩。中央雕琢着一只长相奇奇怪怪的古兽,底下垂着金缨流苏。

    一觉醒来,枕边竟扔着一个玉佩。